扔什麽的都有,真是髒亂的可以,小吏一眼就看到有偷偷摸摸手腳不幹淨的刁民撿了地上的蘋果橘子偷偷跑了。
“诶,将軍,有人偷東西!”小吏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還有街頭亂竄的半大孩子撿着香包折扇回去玩的,“要不要抓?”
林立陽破天荒的沒有反應,似乎方才回過神來,眼神茫然的搖了搖頭:“今日就算了吧!”
察覺到林立陽的注視,衛瑤卿蹙了蹙眉:看林立陽平日裏的行事作風着實不像心思深沉之人,可是似乎他已經注意到她了,心裏警惕感油然而生。
有些人面對懷疑會主動退避,但是這一回,她不想退避,是以衛瑤卿停下了腳步,轉頭向林立陽看去,而後點了點頭:“林将軍。”
林立陽卻彷佛受了什麽驚吓一般後退了兩步。
她有這麽可怕?衛瑤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正要說話,林立陽卻匆匆忙忙加快了腳步:“我還有事,你自便吧!”
如此……避之不及?衛瑤卿愕然,那邊的林立陽卻逃也似的帶着人跑了。
緊了緊臂彎裏的籃子,她轉身走入身邊的食肆裏。
街頭的食肆沒有酒樓裏的酒食那般精細,卻吃起來别有一番風味。周圍人聲鼎沸,夾雜着講到興頭處一兩聲的拍桌子跺腳聲,每個人似乎都要扯開了嗓子才能讓旁人聽得到自己說的話。
每個人的聲音都很響亮,但是這等時候要想聽清楚每個人的談話,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棗糕将包裏的冊子遞了過來。
冊子上分散的幾個字與圓圈、三角、花、草夾雜在一起,要看懂這個當真比任何一本傳訊的書信更難。但這是棗糕自己的記憶方式,這天下也唯有她自己看得懂。
“小姐,唐家的人過來了,馬車上的東西蓋着紅布,很沉的樣子,周圍四個年輕的長得好看的男人守在左右,聽說是那唐家的後生。有乞兒說唐家可能遭了賊,不過好像未聽到官府捉賊的消息,”
“還有今天早上城中永和堂的鄭老大夫去了一趟青陽縣主的府上,回來之後就得了失心瘋,聽人說是被吓丢了魂,在想辦法托人打聽陰陽司天師的事情,想尋人幫忙招魂看看。”
“城外被封的路通了,今早驿站将在路上滞了半個月的書信送來了,因前來尋信的人太多,險些發生了踩踏呢!”
“東街寡婦家看宅子的大黑狗被黑心的人宰了,那寡婦當時就奔潰了,畢竟養了那麽長時間了……”
……
事情瑣碎繁雜,有些有關系,有些可能就是無用的消息而已,但是要記住這些細瑣的事情,可當真一點都不容易。這個小丫頭長相并不出挑,最多也就堪堪清秀而已,蹦蹦跳跳的,很多人家都有這樣的丫頭,就是因爲常見,所以叫人不容易生出防備之心。
衛瑤卿很認真的聽着,聽到大黑狗時出聲了:“那隻大黑狗我見過……是不錯。”
被打斷的棗糕很是驚訝:“小姐也喜歡大黑狗?”
“那隻大黑狗不錯,黑狗血是避邪之物,那隻大黑狗血很純,是邪物的克星。”女孩子垂下眼睑,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上天厚愛生了一雙好眼總能看到好多别人看不到的東西。
“哦。”棗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開了。
……
面前的火堆燒的很旺,裴宗之手裏提着一根棍子在火堆裏撥弄着,身上還背了半框洗幹淨的紅薯。
“表兄啊!”柳闵之坐在一旁的小馬紮上,看他神情專注的撥弄着火堆裏的紅薯,時不時的翻一翻,不由奇道,“你還當真是來嘗鄉間樂趣了麽?”
他以爲他自己提了一壺酒一隻燒雞年節的時候來串門已經足夠少見了,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在身上背了半框紅薯的裴宗之跟一旁念念叨叨的黃石先生。
“這紅薯不錯,很香很甜。”裴宗之反手又取了一隻扔了進去,“不信,你問他。”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除了柳闵之跟裴宗之之外的黃石先生了。
黃石先生捏着書信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随即看着裴宗之:“裴家給你的信,你要看看麽?”
“裴家?”柳闵之眼睛一亮,“是誰寄來的。”
“你真正的表兄。”回答的是裴宗之,他回頭看了看周圍,嘟囔了一句,“沒柴了啊!”
自然沒有人理他。
柳闵之一臉好奇:“是催促表兄你回江南過年麽?”
“我不是你表兄,寄信的那個才是。”裴宗之眉頭蹙起,很認真的看着火堆裏的紅薯出神。
“信上寫了什麽?”柳闵之再接再厲的問道。
黃石先生看了裴宗之一眼,見他不以爲意,便開口讀了起來:“宗之兄長,我裴園易主四百年,如今總算物歸原主了。族中叔公很是欣慰,多次前往祠堂祭拜先祖有靈,張家落至今日田地……”
信未讀完,手上便是一松,信紙被人抽走悠悠的落入了火堆之中。
這舉動如此幹脆,幹脆的讓黃石先生跟柳闵之看的目瞪口呆。
信紙落入火堆中,火勢亮了一亮,裴宗之将火堆裏的紅薯撥了出來,滿足的嗅了一口:“好香啊,總算熟了。”
烤紅薯的香味充斥着鼻間,讓人食指大動。
香,确實很香。但現在不是吃紅薯的時候,柳闵之指着那被燒成一堆黑灰的火堆:“表兄,你……你,這可是給你的信,你居然……”
“還差一點點,沒有熟啊!”裴宗之咬了一口紅薯,解釋道。
對上一臉震驚的黃石先生和柳闵之,裴宗之認真的想了想,回道:“大雪,路途不便,驿站的信送到時因爲取信的人太多發生了踩踏。”
“我念及蒼生慈悲爲懷,爲了保護民衆,信不小心被風吹走了呢!”
話剛說完,風起,狂風夾雜着黑灰迎面肆虐卷來。
待風過後,柳闵之吐出了一口黑灰,臉色複雜的看着面前滾落的幾個紅薯和火堆留下的痕迹:這下好了,真吹走了,連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