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伸手接了過來。
“噓,你别擠我啊,七安先生要做法了麽?”
“呸,亂說什麽呢,跟說的先生在跳大神一樣。”有人罵道,“七安先生做事情跟做法怎麽會一樣?”
被罵的人讪讪的笑了兩聲,心道七安先生更怪好不好?
“那現在要做什麽?”
“那個孩子一直在哭,就是那個不行了的人出事的那天,估摸着是被吓到了。”有人說道。
少年伸出手指,纖細修長,很是好看,這就是讀書人的手吧!有人感慨道。
手指修剪的幹幹淨淨,一隻手指點着那孩子的額頭,撥浪鼓的聲音響起。
“醒來了哦!”
撥浪鼓的聲音搖的震天的響,時快時慢,孩子的哭泣聲也在撥浪鼓的聲音中聽不真切了。
“一唱啼三哭!”撥浪鼓有些奇怪的,好像是哪地的号子一般,有節奏的搖着晃着。
震天響的撥浪鼓聲音越來越小,啼哭的孩子不知何時停下了哭泣,吮着手指頭睜圓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晃動的撥浪鼓出神。
“噗嗤”一聲孩童的笑聲響起。
“诶,笑了笑了!”
“真的不哭了呢!”
一旁的百姓比那被人圍坐在正中的少年人跟母子更要激動的指指點點,有人學着少年的動作舉止,點着旁人的額頭,唱到:“醒來了哦!一場啼三哭!有沒有什麽感覺?”
“屁,啥感覺沒有。”旁人不耐煩的揮去了他的手,旋即激動的看着那個少年人:“七安先生好厲害啊!”
“廢話,七安先生當然厲害了!”
少年将撥浪鼓塞到了孩子的手中,孩子伸出手指,緊緊的握住了撥浪鼓,好奇的看着周圍,而後張嘴,發出了一聲:“鼓!”
“鼓!”“鼓!”……
孩童很高興的發着剛學會念道的詞。
“喲,小凳兒還會說話了呢!”婦人喜不自勝,“原先還不會說話的,今兒一見七安先生,竟會說話了呢!”
不管說的是什麽,會說話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不但能招魂,還會開智呢!”
“還是七安先生厲害!”
“這才是真正厲害的人,在娘家的時候,那些術士騙子幫個忙都要不少錢呢,七安先生隻一卦三十文錢,三十文錢能幹啥?”
“是啊,七安先生是真真的好人呐!”
……
贊揚聲中,少年坐在那裏,目光坦然的看着周圍,不少附近的小販将凳子搬到了七安先生的身邊坐了下來。
少年人生的好看,有真本事,不亂收錢,最重要的還是好說話,看起來平易近人。
有人問道:“先生,我的攤子生意不好,你有沒有什麽高招可以讓我多賺些錢,就像老張綢緞莊一樣?”
“切,你想什麽呢?人家老張綢緞莊是有徐長山先生親筆題詞的,你有什麽?”
“徐大先生的墨寶一字千金呢!”
“話說前一段時日,徐老太爺跟徐小公子還來過呢,隻是七安先生不在。”
百姓議論紛紛。
少年人隻是笑,似乎并不在意。
一旁問的人不由有些意興闌珊:看來他與七安先生是無緣了,不然七安先生何以不理會他?
熟料,剛這般想着,那七安先生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他,而後出聲了,眉尖蹙起:“你……是賣紙紮的?”
問話的紙紮鋪老闆忙不疊地點了點頭,一旁的百姓聽聞也紛紛向後退了兩步。
“哎呀,你幹什麽,踩到我的腳了!”有人叫道。
“我不是故意的。”
“你沒什麽事倒退做什麽?”
“紙紮鋪的。”那人攏了攏身上的紅衣裳,表情有些難以言明:“不吉利啊!”
哦,紙紮鋪的啊!
衆人紛紛向後退去,生恐被觸了黴頭。這做死人生意的,不吉利啊!
那個紙紮鋪老闆苦笑:“我也不知我每日是該盼我生意好還是盼我生意不好。”生意好了吧,不好,生意不好了吧,他又吃不上飯了。
“問題是不小呢!”少年點了點頭。
那紙紮鋪老闆卻很是激動:“七安先生,你有沒有辦法幫我?”
“幫?怎麽幫啊!”有圍觀的百姓的叫道,“你不能爲了你生意好就盼着這多走幾個人啊,這大過年的,怪不吉利的。”
“對啊對啊!晦氣!”有人道,“我要回去洗洗了。”
“對對對!”
……
應和聲不絕于耳,紙紮鋪老闆苦笑,衆人都不期望他這鋪子生意好啊!
“确實不吉利。”少年笑了笑,“白事生意呢,不用盼着來,不過你這些燒料紙錢什麽的也并非賣不掉。”
紙紮鋪老闆聞言雙目一亮:“請先生助我。”邊說便從身邊的袋子裏取出一吊三十文錢準備遞過來。
“這個不用錢,我隻是指點而已。”年輕的陰陽先生看着他并沒有動作,隻是道:“城東那一片地方應該有些不幹淨,你的紙錢他們應當很是需要,不妨想辦法去那裏賣了。”
城東啊,那一片都是富貴地吧!衆人心道。
這時候有人出聲了。
“不過确實好像聽說有哪個府裏有什麽東西作怪了。”有個百姓出聲,“我兄弟家的街坊她女兒就是在城東一家姓薛的人家裏做事的,聽說好像跟着新回來的小姐一起回來的。府裏兩個小姐都吵起來了呢!”
“姓薛?城東?”少年人似乎有些驚訝。
便在這時有人出聲了:“薛這個姓可不多見,城東,又是姓薛的,應該隻有一戶吧!”
“懷國公府。”早有好事的出聲了,順帶得意的問少年人,“七安先生,我說的對不對?”
少年人隻是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不過在衆人看來卻是默認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大門大戶總有些這種奇怪的事情的。上回我家那貨郎挑着貨去城東賣,就看到有女人穿着中衣披頭散發跑出來的。”
“後來啊,從那屋子裏跑出一堆人喊着‘夫人夫人’的就把人帶回去了。出來的快,走的也快,一轉眼的功夫,門前一個人都沒有了,吓死人了。”
“姓啥忘了,因爲是後門,沒寫是哪家的,我家那貨郎膽小,也不敢去問,怕被人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趕緊跑了。”
“還有一家繞宅子一圈撒着紙錢的,這一家更不得了,不能說不能說。”婦人捂着唇不敢說話,驚慌的看着四周,對于這等愛閑聊說笑,有些長舌的婦人,幾乎沒有什麽能吓到她的,她若是不肯說,那便是真的那一家的家世背景大到不敢亂講了。
衆人大失所望,轉頭去看那個年少的陰陽先生,那少年卻是一哂:“有這些怪事怎麽不去尋陰陽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