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涵是嬌養了些,可你看看那個衛六小姐像個什麽樣子?”
“我早就說了,小門小戶裏的丫頭娶不得,我家九郎什麽樣的女子娶不到?爲什麽偏偏要娶個衛六?”
“看看她那副頑劣的樣子,真真進門了還了得?”
“不行,定要讓你父親争取一二,怎麽能讓你娶這樣的女人?”
……
王氏說了不少,崔涵在一旁連連點頭。
崔璟一直未說話,直到王氏說得差不多了,這才站了起來:“母親,要麽将阿涵交給祖母教導,要麽我明日就将衛六小姐娶回來。”
王氏跟崔涵的臉色大變。
隻是她二人還來不及開口,崔璟就開口了:“長嫂如母,相信衛六小姐很樂意教導阿涵的。”
“此事沒得商量。”
……
“喂,王翰之,崔家大房的長媳是哪一家的?”看到這裏一幕的謝糾擡眼看王翰之。
王翰之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我家的,我王翰之的女兒,怎麽了?”
“倒是養的有些嬌氣啊!”謝糾看向笑眯眯的王翰之意有所指。
“女兒家嘛,大事上不錯就沒事了。她又自小同崔家長房的崔籌青梅竹馬,我崔王兩家什麽交情?自然不會吃什麽苦頭,如此,我養的嬌一些也沒什麽不應該啊!”王翰之含蓄的表示嫁去崔家的女兒嬌一點也無妨,家世在這裏,崔家不會休了王家的女兒。
謝糾看了片刻王氏:“王翰之,你這女兒被慣的有些過了吧,不知道的都要以爲你特意把女兒養成這個樣子嫁去的崔家害人的。”王氏在大事上不會有什麽大毛病,挑不出刺來,但私下裏小毛病嘛就不一定了,看看崔涵就知道了。
“诶,老謝,怎可這麽說呢?女兒家嬌養罷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嘛!”王翰之大手一揮,“無妨啊!”
謝糾斜着眼看他:“王翰之,論狠還是你最狠啊!”
“胡扯,咱們的崔菩薩也不是省油的燈。”王翰之笑眯眯的回道。
謝糾歎了口氣:“我老謝就不會你們這一套,是個粗人,沒這麽多心眼。”
“老謝,你就莫要謙虛了。”王翰之說道,“你謝家雖是軍功起家,如今卻早已入了文。也出了不少能人,名士如前朝謝玄,才女如當年的謝道媪,何必妄自菲薄呢?我瞧着你家十一郎也是個好的,我有一個嫡出的孫女,你看要不要……”
“哈哈哈,不必了。”謝糾哈哈笑了兩聲,連忙拒絕了,玩着手裏的石球,“若說我老謝喜歡什麽樣的孩子,倒瞧着那個衛家六丫頭不錯,那脾氣像極了老夫年輕的時候。認定是他,廢話作甚,直接動手,豈不快哉?”
“一把年紀了,還是這副綠林似的脾氣。”王翰之笑着拍了拍謝糾。
謝糾卻看了看四周:“你家七郎王栩呢?”
“去龍門燈陣看熱鬧了。”
“哦,小輩總是喜歡看看熱鬧的。”謝糾歎了一聲,卻收了笑容,“王翰之,我懶得再與你打什麽機鋒了,你覺得衛家六丫頭怎麽樣?”
“我家七郎說是個有趣的丫頭。”王翰之也收了笑容。
“這倒是。聰慧而頑劣,于陰陽十三科上頗有幾分天賦。如今看來崔遠道這個恩報的也不算太虧。”謝糾若有所思。
“過兩日,我讓七郎下個帖子讓那丫頭來家裏玩玩,聽說她也會唱兩句戲。”王翰之道,“你要不要來?”
“那就卻之不恭了。”謝糾哈哈笑了起來,片刻之後,卻突然收了聲,“我瞧着那丫頭不是個肯聽話的主。”
“如何說來?崔遠道都舍得他家那九郎了,那丫頭還不聽話?”王翰之有些驚訝。
“我家十一郎被雷劈到那一日,我讓這丫頭幫忙去請七安先生。”謝糾說着眯起了雙目,似是在很仔細的回憶着,“我與她對視了一眼,她不避不躲,當然教導良好的世族子弟也是如此的,這是最基本的禮儀。但我有一種感覺。”
“什麽?”
“打個比方,百獸之王的虎若是碰到另一隻虎,會自然而然的警惕起來,氣勢全展,這是聞到了同類的氣息。”謝糾手裏的石球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不轉了,“我與此女對視,就有這等感覺。我有預感,這丫頭是個硬骨頭,怕是不好收服。”
“是啊,這丫頭有趣的很呢,但是我覺得崔遠道這老兒不會不知道,但他還這般放心的聽之任之,舉動有些奇怪。”王翰之說道,“崔遠道行事謹慎,于這件事上總有些太過放任的感覺,怕不是手裏有什麽衛家的把柄吧!”
“你能猜到的話,這丫頭若是當真聰明自也能猜得到,若我感覺不差,知道自己被人拿捏在手裏,這丫頭保不準會做出什麽事來。”謝糾說着五指并刀一劃,雙目眯起,“老夫就不喜歡被人拿捏在手裏做事。”
“你要自由不被拿捏,但這偏偏是這世上最不容易得到的東西。”王翰之笑了起來,目光與謝糾一錯,有些感慨,“不然你這老兒何以三次辭官?”
“自由普通人容易得到,聰明人偏偏是最難得到的。因爲有無數張網想要将聰明人網在自己手下做事。每每掙脫,都是一番血戰。”謝糾道,“拼個你死我活出來,于謝某來講也是值得的。”
“你啊,你這老頭子。”王翰之歎道,“還是這脾氣,我等都在變,唯你不曾變過。”
“你王翰之這老兒雖說這些年越來越陰險,但我瞧着還是一樣的清高。崔菩薩也修的越來越像個廟裏的菩薩一般木石心腸,但有些事情他也是有底限的。”謝糾感慨,“變是變了,重要的不變就行了,管那麽多作甚?都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咯!”
“你這老兒到底是誇我與崔遠道呢還是在損我們?”王翰之笑罵了一聲,接過小厮遞來的厚實外袍,“夜幕将起,開始看龍門燈陣了,我們也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