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裏頭可受苦了?”
“瞧你丢不丢人,還吃了牢飯,快走!”
“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這孩子,讓你瞎跑!”
……
平日裏錦衣玉食的少年們也走了出來,原本準備好的一通數落看到明顯瘦了一圈的少年人們還是吞了下去,關切的拉住了手:“怎麽樣,吃苦了沒?”
“讓你們沒事出去晃!”
……
其樂融融中,衛君甯一眼便看到了兩個姐姐:“二姐,六姐,你們來了啊!”
“你這臭小子!”衛瑤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伸手捏了捏他臉上的肉,皺起了眉,“瘦了不少,可吃了苦頭?”
“沒有呢!”衛君甯高興的說,回頭想去喊李歡,少年人的直覺李歡看到六姐總是很高興,卻發現他已經被李府的人團團圍住了,就連京兆府牧李義山也特地告了假,被人圍着的李歡臉色通紅的低下了頭。
“還是個孩子啊!”衛君甯轉頭,似乎也是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六姐發出了一聲感慨。
“祖母,父親、母親還不知道這回事,你這臭小子,看還出不出去瞎晃!”衛瑤玉心疼的看了一眼還在興頭上的衛君甯歎了口氣,“走吧!”
“等等。”一旁的衛瑤卿卻擡頭望天,“等一等再走吧!”
“等什麽?”衛瑤玉不解,也跟着擡頭望天,卻見天氣正是晴好潋滟的樣子。
衛君甯卻對衛瑤卿的話深信不疑,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拉着她就乖乖的跑到檐下去:“六姐說等那就等着呗!”
“走了啊!”許是幾日共同的牢獄之災,也算有了共患難的情義,少年人們朝他們相繼打了招呼離開了。
不多時,百姓就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崔琰臉上明顯洋溢着笑容,今日來接他的是八哥,不管怎麽說,迎接他的不是一通數落,他就很開心了。
看到衛瑤卿時,李歡雙眼亮了亮,奈何身邊人多,也不好多說什麽,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卻在此時,天色大變,晴好的天似乎一下黯了不少,狂風驟起,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衆人紛紛以袖掩面。
“怎麽一下子冷了?”
“這才到十月啊!”
……
不少人紛紛抱怨。
棗糕走向馬車,一手提着一隻食盒,一手挽着一頂鬥篷過來了。
“小姐。”棗糕喊了一聲。
衛瑤卿點頭:“打開吧!”
“诶。”
衛瑤玉愈發的一頭霧水:“你做什麽?”既然變天,就應當走的更快一些,趕緊回家才是,她這架勢卻是像要在這裏等上一等一般。
“喝杯酒暖暖身子晚些走。”
在衙門面前煮酒,衛瑤玉臉色一沉,不止是她,聽到的人紛紛回頭望去,暗自搖頭偷笑起來。
不多時,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原本要帶着崔琰走上馬車的崔琮頓了一頓,想了想把崔琰叫了下來:“十三,晚些回去。”
“啊?爲什麽?”崔琰從裏頭探出一個腦袋,一臉的好奇,“回去正好趕上用飯。”
崔家百年世族鍾鳴鼎食之家,飯點一向極準,若無什麽意外,過了飯點是不開火的,回去晚了說不定要餓肚子了。崔家吃食一向精細,這牢裏的飯再好也是比不上家裏的。
“若是時間過了,八哥帶你到外頭吃去。”崔琮說着,支着拐杖走向了在廊下的主仆幾人,吉祥如意遠遠看到他,就向他欠了欠身。
“崔八公子。”衛瑤玉看到他喊了一聲,對崔家其他人,她印象不好,對這位身有腿疾的郎君卻還是很客氣的。
互相打了個招呼,崔琮叫人從馬車裏搬來幾個小竹凳:“讨杯酒喝再走。”
棗糕已經打開了食盒,這食盒的造型有些奇怪,裏頭分了若幹小格,一隻镂空的四方小爐嵌在裏頭,小格裏碳、燧石、酒器一應俱全,真真是外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食盒,裏頭卻每一部分都利用到了,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崔琮對着這小食盒看了半日,不由失笑:“有意思,這是何人做作?”
“我父親。”衛瑤卿道。
看着這精巧的事物,衛瑤玉也有一瞬間的愣神:她一貫是知道父親在這些奇巧之物上有些天賦的,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倒也罷了,好歹一技之長能養活一家老小,可生在衛家,他若當真用這等手藝吃飯,她們這些親眷恐怕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了。
“好有意思。”崔琰雙眼發亮的盯着看。
衛君甯與有榮焉的模樣:“我爹爹做的。”
你們還是孩子,什麽都不懂,衛瑤玉轉過頭去,歎了口氣。
将酒壺放在酒爐上,酒香氣很快散開,又拿了幾個糕點放在小小的盤裏,東西不多,但小小的,又捏的精緻,此情此景,倒顯得别有一番風味。
站在檐下的少女将身上的鬥篷橫披到衛君甯跟衛瑤玉兩人身上,望天不語。
“小姐,酒溫好了。”棗糕高興的說道。
“請大家喝杯酒吧,煮酒看雪,别有一番風味。”
“十月的天,哪裏來的雪?”崔琰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眼睛瞅着那小糕點與冒着熱氣的酒,不知爲什麽,有些饞了。
風越發大了,狂風似乎還夾雜着什麽吹了過來,站在檐下的幾人生生被吹了一臉,不由嗆的咳了幾聲。
崔琮摸着臉上有些刺痛的感覺,手伸出廊下,一片一片,輕如鵝毛一般,落在了他的手心,頃刻間便融化了。
“下雪了。”
崔琰愣了一愣:“不會吧,這才十月啊!”可落在手心的雪花并不作假。
真的下雪了。
“你不會又使妖法了吧!”崔琰如墜夢裏,接過熱酒,捂在手中,一副雲裏霧裏的模樣。
衛君甯也雙眼眨也不眨的看向衛瑤卿。
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衛瑤玉轉過頭去,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算是看出來了,一樣的傻樣。
“衛六小姐是這回欽天監考試的第一名,自然略通陰陽十三科,裏頭就有預測天氣晴好雨雪的。”崔琮輕啜了一口清酒,有些甜味,小姑娘的酒不會很烈,卻能暖身。
“是麽?”衛君甯不解,“怎麽沒見爹爹預測過?”
因爲你爹爹考了二十年沒中,這次還沒中,你六姐一次就考了第一啊,崔琰腹诽,衆人很默契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眼前風雪交雜,模模糊糊了起來,似乎有一人一騎向這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