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展懷和謝柔風出了西安,便去了河南。
四月初,展謝大軍攻下平陽府,俘虜張寶辰軍隊三千人。
消息傳到京城,明和帝撫掌大笑,對殿下文武百官道:“讓西昌伯退回北直隸,朕要看看展懷和張寶辰狗咬狗。”
河南早就失守,如今是張寶辰的地盤,展懷和霍柔風卻跑過去打了河南,這在明和帝看來,簡直是笨蛋的做法。
可是世事往往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該笑,誰不該笑。
明和帝笑聲未落,戰報便送上來了。
鞑剌人發兵了,宣撫失守!
自從當年展懷俘虜了朵兒哈,鞑剌人便一直很安靜,除了每年冬天犯境搶搶糧食,并沒有大動作。
明和帝登基之後,也隻是在展懷讨要軍饷的奏折裏,見過關于鞑子犯境的描述。
在明和帝看來,那都是展懷要錢的借口而已。
可是現在展懷前腳反了,鞑子便打過來了,而且還是從宣撫進關。
“宣撫的守兵呢?都是廢物嗎?”明和帝駁然大怒。
“宣撫乃九邊重鎮,自是嚴防死守,隻是這一次鞑子派出重兵,根本擋不住啊!”
二十萬大軍!
鞑子的草原狼加海集合整個鞑剌之力,派出二十萬大軍從宣撫進發。
宣撫雖是九邊重鎮,可也隻有三萬守兵,就是把山西的兵馬全部調過去,也湊不到鞑子的半數。
百官中有人冷笑:“難怪展懷要跑去和張寶辰搶地盤,他是爲了避開鞑子啊!”
是啊,展懷和鞑子對立多年,定然是早就得到消息。
其實他們還是想差了。
燕娘把其其格謝小笨送到西北的時候,其其格同時還帶來了加海屯兵的消息。那個時候,展懷和霍柔風便開始布署了。
展懷派了自己的幕僚之首衛謙去了宣撫,将加海屯兵的事情告訴了宣撫總兵吳唐,并且向吳唐承諾,一旦鞑子入侵,陝西可以借兵給他。
展懷再派衛謙過去之前,便做了最壞打算。
當年他曾經擅自出兵宣撫,并且立下了不世之功。吳唐是在那之後才調來宣撫的,可也正是因爲那件事,讓吳唐這位九邊總兵顯得不那麽耀眼了。
因此,這幾年來,吳唐與展懷并無往來,加之自從宣撫一役之後,鞑子各部内亂不斷,除了榆林等地還有小股鞑子犯境以外,宣撫大同一帶,早已沒有了鞑子的蹤影。
一來二去,吳唐便放松了警惕,而且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自從展懷在宣撫俘獲了鞑子可汗朵兒哈,已經傷了鞑子元氣,十年八年之内,鞑子沒有膽子大舉入侵。
衛謙去見了吳唐,吳唐聽說後非但沒有派斥侯去查,反而非常冷淡,這也是展懷意料之内的,衛謙并沒有拖延時間,從宣撫回了西安。
與此同時,展懷還派了郎青和花四娘也到了宣撫,他們不是來找吳唐的,而是去調查吳唐這個人以及他身邊之人的。
這一查不要緊,居然讓他們查出吳唐的一名幕僚,竟然和謝思成私下有往來,花四娘動手要抓人的時候被發現,好在之前黃嶺已經帶了一百人分批進城,也沒費太大力氣,便帶了幾顆人頭回到陝西。
尚未起兵,謝思成便折了宣撫的内應,雖然都是小角色,可還是給謝思成敲響了警鍾,否則新帝初登基朝堂不穩時,加海便就進關了,之所以忍到現在,也是看到吳唐再沒有動靜,而且展懷起兵,又有張寶辰和南邊的慶王,朝廷軍隊被牽制大半,對于北邊來說,正是大好時機。
吳唐直到現在,才知道當初衛謙告訴他的,并沒有誇大其辭。
但是他卻隻能啞巴吃黃連,可惜宣撫兵力有限,哪裏是草原狼的對手,也不過幾天時間,便被鞑子攻破了城門。
就在戰報傳到京城的時候,吳唐已經戰死了。
他的屍身被鞑子用長勾搶過來,割了頭顱挂在城門之上,曾經威風凜凜的宣撫總兵吳唐,此刻隻餘一個滿頭血污的腦袋,觸目驚心,令人扼腕歎息。
加海哈哈大笑,對謝思成道:“瞧瞧,這就是漢人的總兵,這就是漢人的九邊大軍,在我們鞑剌鐵騎之下,也隻是一群待宰的牛羊而已。”
謝思成微微一笑:“你不要笑得太早,你還沒有看到真正的漢人大軍。”
“你是說展懷?剛剛得到戰報,他在河南和那個什麽張寶辰打得正酣,恐怕等到我們打進京城,他還沒出河南呢。可惜啊,離開草原的第一仗,我不能與展懷一較高下。”
這是加海的遺憾,也是加海的恥辱,他永遠不會忘記,西安城外的那把大火。
想到這裏,加海将手中的馬鞭狠狠抽出去,桌子一分兩半。
“總有一天,我要扒了展懷的皮,讓他的妻子做我的奴仆!”
展懷的妻子嗎?
謝思成眯起了眼睛,幾年未見了,霍九長成什麽樣了?
當日西安城樓上,霍九的一番慷慨陳辭已經傳遍天下,謝思成在鞑剌也聽說了。
那是真正的謝家女子才能說出的話吧,對啊,霍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出的,并非是因爲她從小被當成男子養大,而是她身上是女帝的血脈。
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屈和堅強。
當年的女帝能馬踏中原,入主京城,而今日的霍九能令展懷爲她揮戈而起,能令加海對她刻骨仇恨,這樣的女子,本就是世間少有,難怪義父每每提起謝家女子,随之而來的都是沉默。
“謝安答,你在想什麽?”
耳畔響起加海的聲音,謝思成回過神來,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加海的目光卻沒有從他臉上移開,良久,加海哈哈大笑,對謝思成道:“你們漢人最愛那些兒女情長,謝安答,你該不會是早就看上展懷的老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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