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裏有不幹淨的東西,不隻一個人看到,皇帝受到了驚吓。
“一定是那些閹人大驚小怪,乾清宮乃龍氣齊聚之地,怎麽會有不幹淨的東西呢?”
“爲何不能用呢,乾清宮雖是龍氣齊聚之地,可是幾乎每代君王都是在乾清宮駕崩的啊,龍氣再多,也不如陰氣多吧。”
“兩位大人,不要再說了,讓人聽到可不好啊。”
“怕甚啊,這話還不是宮裏傳出來的?如果要追究,也是要從宮裏開始追究。”
官員們都是知道輕重的,對這件事情的議論僅限于此,可是這件事傳到外面,可就完全不同了。
也不知是哪位官員走漏的風聲,不過一天,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傳遍了皇帝遇鬼的事。
如果京城裏少了錦衣衛,上至官員,下至百姓,就連呼吸都覺順暢,嚼起舌根子來,更是口沫橫飛。
更有甚者,将皇帝遇鬼的事描繪得神靈活現,就好像他當時在場一樣。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隻聽嗖的一聲,一隻黑貓便竄進了皇帝的龍帳之内。正在值夜的貴公公揉揉眼睛,莫非是看錯了?宮裏怎會有貓呢?”
“喂,宮裏怎麽就會沒有貓呢?”
“是啊是啊,我聽人說那些貴人們最喜歡養貓了,後宮三千佳麗,可不是每個都能見到皇帝,皇帝每天也隻翻一位妃子的牌子,餘下的那二千九百九十九位,隻能靠貓來暖腳了。”
先前正說得起勁的那位被人硬生生打斷,滿臉不悅,鄙夷地說道:“你們這些少見多怪的,難道不知道早在多日之前,皇帝便下令紫禁城裏不準有貓了嗎?”
“爲什麽啊,爲什麽不能有貓?”
“如果是野貓呢,自己跑了過來,難道還在轟出去嗎?”
“别打岔,别打岔,請這位先生接着說下去,貴公公看到有貓鑽進皇帝龍帳之後呢,進去了嗎?”
......
沒有人關心西北和中原的戰事,所有人隻對這種辨不出真假的密辛感興趣。
黃顯俊和沈彥青坐在茶樓一角,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沈彥青才問道:“蘆瑜已到西安了吧?”
終于找到了别的話題,黃顯俊這才來了精神,他笑着說道:“早就到了,他給我寫信過來,說是那日站得太遠,沒有看到謝夫人的英姿,很是遺憾呢。”
沈彥青将手裏的筷子啪的一聲扔在桌上,茶樓噪雜,沒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還以爲蘆家能把他派出去獨擋一面,是他出息長進了呢,沒想到去了西安反而連是非也不分了,一個叛軍婆子,有何好看的。”
黃顯俊吐吐舌頭,道:“表哥,你就不要再說蘆大了,他夠倒黴了,原以爲終于能夠出去打理分号,沒想到剛到西安,那邊就反了,也不知他們家的銀号還能不能保住呢。”
沈彥青上上下下打量着黃顯俊,忽然問道:“蘆家爲何忽然想要發展西北的生意了?”
“這我怎麽知道,不過蘆家本就是山西人,山西和陝西離得那麽近,可是他們蘆家卻不是陝西最大的分号,這事說來也是夠讓人惱火的,想來就是因此,蘆老太爺才派了親孫子過去吧。”
自從霍九死後,黃顯俊和蘆瑜、李烨三個人也就很少碰面了,尤其是這兩三年,李烨成親,又連生了兩個兒子,他除了打理自家生意,還要守着老婆孩子,每每見面,張口就是大兒子,閉口就是小兒子,好生無趣。
黃顯俊則逐漸接手四川的花椒生意,往來于四川和京城之間,一走就是幾個月;反倒是蘆瑜,就在自家鋪子裏出出進進,但是這位天底下最有錢的公子哥平時囊中羞澀,身邊少了有錢的朋友,便寸步難行,因此了就乖乖地留在家裏了。
年前黃顯俊回到京城,原本想和李烨、蘆瑜聚一聚,沒想到蘆瑜卻已經離開京城了,一問才知蘆老太爺派他去了西安分号,原是讓他開春再去,蘆瑜去心似箭,寒冬臘月就動身了,蘆老太爺爲此對他大是誇獎一番。
沈彥青冷笑:“你沒在京城,可能并不知曉,蘆瑜沒有離京的時候,和吳家勳走得很近,兩人同出同進,就像你們當初一樣。”
黃顯俊笑道:“蘆大是什麽人,表哥你還不知道嗎?隻要有不花錢的好酒好菜,我就是拿鞭子轟他,他也不走。我雖然不認識這個吳家勳,但想來是個手面大的,蘆大雖然愛沾小便宜,可他是什麽人啊,他家的金銀那是堆成山的,如果不是手面夠大,蘆大還真看不上,你想讓他去沾便宜,他也不沾。”
嗯,這手面要有多大呢,必須要像霍九那樣才夠資格。
“是嗎?”沈彥青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黃顯俊眼神頓了頓,随即咧開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表哥,你今天這是怎麽了,我請了你好幾次,你今天好不容易和我出來坐坐,總說蘆瑜做什麽,你是看着我們長大的,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待見他啊。”
沈彥青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我得了差使,要出征了。”
黃顯俊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霍的站起來,看到旁邊桌子的客人望過來,便又讪讪地坐了下去。
“表哥,你要出征?你要去打仗?”他壓低聲音問道。
“嗯,你回家不要說,也不要和别人說,這差使是我自己謀來的,還沒有告訴父親。”沈彥青說道。
“我的哥呀,你好端端一個宗室,又不是勳貴子弟,你去打哪門子的仗,你是在西山大營當過差,還是進過衛所?你什麽都沒有!你是什麽身份?你是鎮國将軍世子,以後的輔國公。”
“這些都是虛的,我就是想去會會展懷,當年在京城時我沒能遇上他,這次他反了,我要到戰場上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沈彥青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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