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娘笑着答應,掀開蓋子看了看,驚喜地道:“扁肉燕?我好久沒有吃過了。”
這是福建小食,花三娘已經忘記有多少年沒有吃過了。鍾夫人剛到西安時,霍柔風本想給她找個擅做閩菜的廚子,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鍾夫人到了北方就迷上了吃鍋子,一年四季吃鍋子,但凡是她能想到的食材,全都要放到鍋子裏涮着吃。她是長輩,展懷又不挑食,整府就他們兩位算是福建人,他們不吃,自是也就不用請專門的廚子了。
花家幾代都在福建,花三娘算得上地地道道的福建人,司徒大娘的這鍋扁肉燕讓她吃得眉開眼笑,砂鍋很快就見底了。
對于花家的底細,桂伯和司徒大娘全都清楚,隔了好幾年,花三娘忽然又出現在京城,兩人都知道她是來做什麽的。
“三丫頭,外頭是不是有什麽事了?”桂伯問道。
花三娘拔下頭上的發簪,發簪是空心的,她從裏面取出一個紙卷,交給了司空大娘。
司空大娘把紙卷展開,拿到燈下,看完便放在燭火上燒成了灰燼。
“那兩個人呢?”司空大娘問道。
“明日就到了,兩人都是生面孔。”花三娘道。
司空大娘想了想,對不明所以的桂伯道:“你明天找人牙子過來,買幾個人。”
桂伯指指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寶:“我要給五爺寫信。”
司空大娘的脾氣立刻就上來了:“那你還不快點寫,明天去買人,買人!”
桂伯搖搖頭,他就想不明白了,展家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兇巴巴的婆娘。
花三娘忍住笑,起身告辭,消失在夜色中。
她悄悄回到史府。
昨天史雲剛剛給她騰出來的單間,她告訴史雲,自己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男人賺了幾個錢,就和鄰村裏的一個寡婦好上了,那寡婦手裏有錢,給男人置辦了一間鋪子,男人索性住到了寡婦家裏,她上門找了兩次,次次都被打出來。婆家的親戚聽說以後,非但沒有幫着她,反而說她是不會下蛋的雞,活該被嫌棄。
她一氣之下就跑回了京城,原先的魚攤子早就沒有了,聽史家廚房的劉大娘說缺個燒火的,她就過來了。
史雲聽了又驚又喜,沒想到花三娘居然和家裏的男人離了心,更沒想到竟然求到史家來讨生活。
可是這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可人兒,别說是去燒火了,就是在廚房那種遍是油煙的地方站一站,他都覺得心疼。
史家兄弟一向不管後宅的事,如果他忽然過問,一定會被人說三道四。
大嫂禦下不嚴,府裏下人愛嚼舌頭,妻子爲此還和他哭訴過,說是前天才給娘家送過去兩筐桔子,第二天大嫂就知道了,把她氣得半死。
史雲可不想讓人知道,他對花三娘的那點心思。
花三娘畢竟是有夫君的人,雖說兩人離了心,可是他是有官身的,若是傳揚出去,被禦史知道了,他的名聲就毀了。
史雲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好辦法,眼下能夠做到的就是讓花三娘離開廚房。
他偷偷塞給劉大娘十兩銀子,讓劉大娘裝病告假回家,過完年再回來。
劉大娘管着廚房裏的采買,也是因爲這個,花三娘早前才和她搭上的。
劉大娘一眼就看出二老爺對花三娘有心思了,再接過三兩銀子,心裏就更清楚了,她的月例也才一兩,每個月加上撈的油水也不過二兩,史雲一出手就是十兩,劉大娘高興還來不及,當即就向大太太告假,說是老家的婆婆病了,她要回去照顧幾天,并且大公無私地推薦了花三娘,說花三娘以前是賣魚的,最懂菜市的行情,讓花三娘代替她,她最放心了。
大太太一向寬以待人,當即便準了假,并且給二太太上了一課,告誡二太太要懷着菩薩心腸對待下人,這樣才能讓下人也有一顆仁慈之心,你看現在多好啊,劉大娘請假還不忘推薦一個合适的人。
二太太被惡心得差點吐了,想找史雲訴苦,可是沒有找到史雲,叫來史雲的随從,說是二老爺政務在身出去了。
花三娘初來乍到就得了廚房采辦的好差事,雖說是暫時的,可是一個月下來,也能撈上一兩半兩的銀子,廚房裏人人眼紅,花三娘哭得眼睛都腫了,史雲見了,便立刻讓人騰出一個單間來,讓花三娘住了進去。
史雲覺得,有了單間,就方便他和花三娘增進感情了。
可是這正中花三娘的下懷,她經常要出去,自己住一個屋子,才不會惹人懷疑。
就像今天,她悄無聲息地翻牆而入,七轉八拐,回到自己住的那間屋子裏。
屋子很小,在下人房的一角,原是堆放雜物的,好多年都沒有人住了。
屋子裏冰冰涼涼,花三娘出去提了一壺熱水進來,正想裝到湯婆子裏暖暖手腳,就見屋子裏站着一個人,她吓得叫了一聲,手裏的鐵皮壺噗通一下掉到地上。
那人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她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這個味道她聞到過,這是史雲。
花三娘吓得幾乎暈過去,渾身抖得篩糠似的。
史雲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花花,是我,我是二老爺,别害怕,乖了。”
花花......
花三娘差點把隔夜的飯給吐出來,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人叫過她花花。
見她不像還要喊叫的樣子,史雲這才把手松開,問道:“吓着你了吧。”
說着,又去摸她的手,花三娘的手凍得冰涼冰涼的,被史雲一把握住,心疼得道:“小手這麽涼,二老爺給你焐焐。”
花三娘這才如夢方醒,她慌張地要把手抽出來,可是史雲抓得緊,她沒有抽出來,隻能帶着哭腔說道:“二老爺,黑燈瞎火的,您快走吧,讓人看到那可了不得啊。”
“我這就走,我就是來看看你,你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史雲溫聲問道。
“挺好的,二老爺對奴家真好,可是您快走吧,這屋子牆薄,隔壁能聽到的。”花三娘吓得聲音都打顫了,朦胧的燈光下,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比白天更要撩人。
果然還是嫁過人的女子最合心意,也懂事,半夜三更屋裏多個男人,她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