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朝一樣,本朝除了北直隸和南直隸以外,另設十三省,每省再設布政司。除此以外,又設十六都司和五個行都司,僅在福建便有一個都司和一個行都司。
後來邊關戰亂不斷,鞑子和倭人時常侵擾,再加上太祖和太宗兩代,嚴防謝家死灰複燃,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在九邊各鎮以及福建、浙江和山東沿海增設總兵府,之後,先是各都司和行都司衙門形同虛設,繼而這些總兵府與各省布政司沖突不斷。
一方是手握重兵、戰功赫赫的總兵們,另一方則是科舉出仕的文官,幾番沖突,布政司的折子還沒有送到京城,做爲一省最高長官的布政使就被人從衙門裏扔了出去。
這些不是笑話,是在陝西、山西等地真實發生過的。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現任閩國公展毅也還沒有出生。
至于後來兵部和戶部的人去宣撫調查展懷,被展懷扔出去的那件事,也隻是展懷步了前輩總兵們的後塵而已。
因此,到了如今,十三布政司已成曆史,比如展懷,身兼榆林、陝西、甘州三地總兵,而三地行政衙門中,職務最高的也隻有一個西安知府衙門,再往下面就是各地知州、知縣,這些大大小小的官員根本無法和他平起平坐,而其他九邊總兵,也是與他差不多的情況。
而閩國公府曾經對閩、浙、魯三地的文武官員有任免權,後來因爲海禁一事,展家主動上書,請求朝廷往三地派遣官員。初時這些官員大多都是正規任命的,後來漸漸的就變了,既有太後的人,也有皇帝的人,而且不僅僅是行政衙門,他們的手還插進了各大衛所。
幾年前,閩國公讓自己最小的兒子展懷去了甯波,借着軍糧的事,把甯波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最後閩國公親自下令斬了自己的侄女婿尹正,并且以此爲因由,趁機肅清了各大衛所。而那個時候,朝廷裏大多數人還在當笑話一樣,笑說閩國公的小兒子胡做非爲,卻搭上自家姐夫的趣事。
可是當這些人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展家不但把肅清了衛所,就連過了十幾年好日子的各大行政衙門,也全部整肅一新。
現在,在福建,放眼望去,早如鐵桶一般。但是展家從未有過半絲松懈,這一百多年裏,展家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除了世世代代的鐵血戰功,便是他們時時刻刻的謹慎。
軟禁霍思謹的這處宅子,和附近的民居沒有兩樣,都是當地常見的青磚土牆。
霍思謹自從住進來便沒有出去過,并不知道外面的環境。
如果她知道,可能會給活活氣死。
因爲這座宅子旁邊是片被圈起來的小水塘,水塘裏有成群的鴨和鵝。到了晚上,這些鴨和鵝就會上岸回到棚子裏,而棚子外面的空地上,每天都跑着大群的公雞、母雞和小雞。
霍思謹住的屋子和這裏還隔着兩排房子,她并不知道這裏其實是國公府裏養雞養鴨的地方。
因此,除了在這裏服侍她的幾個婆子以外,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裏,就連那幾個婆子,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因爲前幾天霍思謹上吊自盡,這幾個婆子險些惹了麻煩,她們在心裏暗罵霍思謹多事,好吃好喝地住着不行嗎?搞這麽多夭蛾子做什麽?
但她們也不敢瞞着,這件事報到展悅那裏,展悅想了想,便讓紅姑去了。
紅姑年輕時做過查子,大冬天裏在冰下藏了幾個時辰,雖然僥幸保住性命,但是這輩子也不能生育了。她索性梳起不嫁,鍾夫人讓她在府裏做了管事,但凡是在府裏作奸耍滑、偷盜犯事的,全部交由她來處置。
展悅是這麽想的,當時抓住霍思謹的時候,大哥在信裏叮囑過他,此事可以告知二哥展愉,卻絕對不能告訴老五展懷。
但是大哥還叮囑他,不要對霍思謹動粗,無論如何,霍思謹都是謝家舅爺養父家的妹子。
展悅初時不明白,想了想也就懂了幾分。
十有八、九,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五弟媳謝家九娘子,和這位慶王妃不對眼,若是讓老五展懷知道他們抓了霍思謹,五弟媳說不定一封書信過來,讓他幫忙把人給宰了。
宰個人也沒什麽,可是正如大哥所說,這個人是謝家舅爺養父家的妹子,謝家舅爺是霍家養大的,這個妹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也有情份在。
真若是他把霍思謹給弄死了,謝家舅爺不能怪罪自己的親妹子,反而怪到他頭上,他豈非比窦娥還要冤嗎?
展悅聽說霍思謹要尋思,一下子就給氣樂了。你三爺冒着被五弟媳怪罪的風險,好吃好喝地養着你,你反而自己作死,難怪慶王逃跑也不帶着你了。
對付女人,還是讓紅姑出馬吧。
展悅原本是想讓紅姑吓吓霍思謹,讓霍思謹老老實實的,大哥說了,隻要把霍思謹留在這裏幾個月就可以了,待到春暖花開,老五那邊動了,這女人自是有别的用處。
可是紅姑回來的時候,卻給他帶回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霍思謹說謝思成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放在她那裏。
展悅笑了笑,白水仙身邊的小丫頭真他娘的沒有說錯,這女人賣起自己親哥來一點都不猶豫啊。
白水仙和小鹿回到福建,展悅秘密見過她們,問起這一路上霍思謹的情況,他也隻是了解一下,避免在看管時發生不必要的麻煩,他管不了查子,白水仙也沒有向他彙報的必要,因此也隻是略略一說,可是白水仙身邊的小鹿卻忍不住,把霍思謹主動要求用她來要協謝思成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紅姑的彙報,展悅想了想,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了,他立刻便讓人給大哥展忱送信。
展家有自己的通信渠道,隐密快捷,兩天後,收到消息的展忱便将這件事轉到了霍輕舟那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