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她沒有了上次的舒服待遇,不但要和那些粗漢了擠在一起,還要忍受不合口的食物和難聞的氣味,最讓霍思謹無法忍受的,就是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鄙視,霍思謹想不明白這個小姑娘爲何要這樣看她,但是那種眼神讓她很别扭,很壓抑。
剛開始時,霍思謹還在數着日子,漸漸的,她暈沉沉的時候比清醒時更多,加之船艙裏光線很暗,不知是白天還是夜晚,她也不知道在船上住了多少天,終于有一日,有人把她擡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擡她的就是小姑娘和那個中年女子。
走出船艙,迎面便是刺眼的陽光,霍思謹連忙重新閉上又眼,再睜開眼時,面前有幾個打着赤腳頭戴鬥笠的女子,這些女子黑黑瘦瘦,但是看上去卻很結實。
先前那個擡着她的中年女子,和這些人正在說話,她們說的是奇怪的方言,霍思謹從未聽過。
這時,有人擡來肩輿,霍思謹便被放到了肩輿上,她還沒有坐定,那個小姑娘便在她肩膀上捏了一把。
霍思謹感覺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一個嬌嬌小小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她轉過身,看到那個中年婦女責備地瞪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嘟着嘴,見她看過來,便沖她翻了個白眼。
兩個戴鬥笠的女人擡起肩輿,步履如飛,霍思謹再回頭時,已經看不到那個中年女子和小姑娘了。
她隻好問戴鬥笠的女子:“這是什麽地方,你們要把我擡到哪裏去?”
兩個女子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腳下如風,卻是比方才走得更快了。
霍思謹想,她們隻有兩個人,如果我這個時候想法子趁機逃跑,她們會不會追不上她呢。
可是一轉念間,她便打消了念頭,因爲她看到走在前面的女子,短衫後産露出的一個東西,那好像是刀把!
她從未見過這樣打扮奇怪的人,就連她們頭上的鬥笠,也和她以往見過的不一樣,且,這些人腰裏還插着刀呢。
而在她剛剛來的那個地方,白水仙正在斥責小鹿:“你看看你這一路上,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還有,剛才你捏她做甚?你是查子,不是殺手!”
小鹿扁扁嘴,委屈地反駁:“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副樣子,連自己親哥哥也要出賣,根本不是人。”
白水仙斥道:“少廢話,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再犯,我就要把你交給慧了。”
慧是小鹿的訓練師傅,白水仙要把她交給慧,就是要讓她回去重新訓練。
小鹿吐吐舌頭,拽着白水仙的袖子小聲哀求:“好師傅,好姐姐,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慧師傅了,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白水仙伸手把小鹿額頭上的碎發掠到耳後,歎口氣道:“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代代相傳,而你是五夫人帶回來的人,你一定要争氣啊,像你這樣的,以後立了大功,如果不想讓自己的後代再做查子,還可以回到五夫人麾下去。”
小鹿眨眨大眼睛,眼圈兒紅了:“五夫人可能都已經不記得我了。”
她也隻是五夫人救回的諸多孤兒中的一個,五夫人或許已經不認識她了,可是她卻忘不了那個朝氣蓬勃、英姿飒爽的女子,那時的九娘子,現在的五夫人,沒有五夫人,也就沒有她了。
五夫人是她十幾年生命中的第一縷曙光,從那以後,她的天便亮了。
而霍思謹的天卻是昏暗的,直到她被關進一間屋子,她從來給她送飯的婆子口中才知道,原來這裏已經不是江南。
這是福建!
霍思謹大吃一驚,這些人居然把她帶到了福建!
難怪那些人穿著古怪,又操着她沒有聽過的方言,想來那都是福建的當地人,甚至可能不是漢人。
她問那送飯的婆子:“帶我來的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婆子笑道:“這位小娘子,若非上面有吩咐,說不必瞞着你,我可懶得和你說這些,你既然問了,我就告訴你吧,這裏既是福建,當然是閩國公府的地方了,但是上面有交待,讓好生待你,讓你吃好喝好把身子養好。”
福建?閩國公府?
霍思謹的頭嗡嗡作響,抓她來的明明是太平會的對頭,爲何卻變成了閩國公府?
他們還是爲了慶王嗎?
可是這和閩國公府有什麽關系?
閩國公府?展家!
霍思謹立刻想到了展懷,那個差點兒就做了她夫君的男人。
不,也不是,她和展懷并沒有議親,太後派人來福建時,剛好遇到閩國公府正在辦喜事,展懷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孫小姐定親。
她和展懷的親事自是沒有了下文,而此時京城裏卻已傳得沸沸揚揚,她便成了笑柄,直到後來她嫁進了慶王府。
展懷娶的是誰來着?好像是個商戶女子。
而她則做了慶王妃。
霍思謹想到這裏,終于舒服了一些,她問那婆子:“你可見過展五将軍的夫人嗎?”
她雖然早就知道那是個不上台面的女子,可是還是想從展家下人口中親耳聽到。
“你說的是五夫人吧,哎呀,五夫人又高貴又能幹,長得天仙似的,國公夫人别提有多疼她了。”
那婆子越說越起勁,還從懷裏摸出個銀馃子來,得意地道:“瞧瞧,這是小小姐滿月,五夫人專門派人來府裏賞的,你說五夫人怎麽這麽好呢,遠隔千裏,也不忘了讓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沾沾小小姐的福氣。”
這倒不是婆子吹牛,阿裳滿月,霍柔風托了永豐号在福建的分号,替她送來四百兩銀子,打賞給國公府的丫鬟婆子管事小厮,還給幾個妯娌也送了銀福餅,如今國公府裏上上下下提起五夫人,全都贊不絕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