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淵是皇室子弟,可也是皇室中尴尬的一分子。
霍大娘子甩甩頭,明天就要催妝了,妹妹的大喜日子,她不應該去想這些惱人的事情。
她拉着霍柔風的手走進屋裏,炕桌上早就擺了一本簿子。
霍柔風看到那本簿子,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口,她懷裏還揣着她娘剛剛給她的那本春(防)宮。
我的天呐,該不會同樣的書,姐姐也準備了一本吧。
但願不要重樣才好。
可是當姐姐翻開那本簿子時,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一定是被她娘給帶歪了,否則怎會把寫着字的簿子當成春(防)宮呢。
"這是霍家在西北和西南的所有生意,每家鋪子的掌櫃和二掌櫃的情況也都有記錄,我已經給他們打過招呼了,憑你的那枚小印,可以在他們任何一家支出銀子和财物。"
簿子裏面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着鋪名、地址,以及大掌櫃和二掌櫃的名字、年齡、出身和喜好。
霍柔風猛的擡起頭來:"姐,我能在四大錢莊提銀子就行了,您不用再準我到鋪子裏提銀子,這樣容易混亂帳目,讓人鑽空子。"
霍大娘子噗哧笑了:"連混亂帳目,讓人鑽空子也懂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懂事了。姐姐給你這個,不隻是讓你提錢,鋪子裏平時能有多少現銀啊,還不是全都存到錢莊裏去?姐姐之所以把這簿子交給你,是爲了讓你了解這些鋪子,和這些人。"
霍柔風頓時明白了,這些掌櫃們無一不是老油條了,他們要麽在當地廣有人脈,要麽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開荒牛,這些人手裏不僅是有錢,更重要的,他們有人,還有人脈。
古往今來,但凡是成就霸業的人,永遠不會在建業過程中放棄商戶的。
霍柔風不再推辭,她把簿子也揣進懷裏,和那本春(防)宮放在一起。
霍大娘子見她胸前鼓鼓囊囊,皺眉道:"以後不要再把東西揣進懷裏了,你嫁人了,就不再是假小子了。"
男人才有這種習慣吧,哪有女子像她這樣。
霍柔風呵呵幹笑,好在我就要出嫁了,出嫁就是自由,自由啊。
那夜,謝紅琳和霍大娘子都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眼前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就要出嫁了,她們心裏除了不舍,還是深深的感慨。
霍輕舟也沒有睡好,他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會醒來一次,走到窗前看看山間的明月,重又上炕睡覺,過一會兒,又再醒來,摸摸明天要穿的衣裳,繼續睡覺。
若說睡得香的,就隻有霍柔風了。
白天的時候她練箭累了,又要應付母親和姐姐,她很累,也很困,幾乎是腦袋挨到枕頭便去會周公了。
于是次日展懷帶着手下幾員大将來催妝時,無論是謝紅琳和霍輕舟,還是霍大娘子,俱是眼下一片烏青。
尤其是霍輕舟,父親不在了,母親是寡居,展懷他們便要來拜見他這個大舅哥。
于是,他不但頂着兩個黑眼圈,就連整張臉都是黑的,鍋底一樣的黑。
如今不比當初,展懷管着的不僅是榆林,還有西安和甘州、酒泉。
這樣一來,從西安到這幾個地方都要比榆林更加便利,以後他的重心便要由榆**移到西安。
以前的榮王府早在幾年前就被他給占了,朝廷沒說把這座府第如何,他便也沒有動用。
他也曾經想過在西安的時候住到那裏,可是又覺不吉利,便打消了念頭,通過吳家,他在西安買了一座宅子,那裏便會是将來他和霍柔風的家。
此時霍柔風的私兵都在随雲嶺,一兩年裏她都要經常回随雲嶺,因此西安的宅子即使修繕好了,也隻能暫時空着。
這樣一來,謝紅琳在給霍柔風置辦嫁妝時,便隻是打了一套黃梨花的,讓他們先用着,雖然也算名貴,但是并不講究。
因此,霍柔風的八十擡嫁妝,看不去并不乍眼。
除了謝紅琳給她置辦的以外,便是霍大娘子帶來的五車東西了。
運送嫁妝的車子在榆林城外停下,上了喜杠,一路吹吹打打進了總兵府。
榆林城裏早就圍得水洩不通,老百姓們争先搶後,要看看總兵夫人的陪嫁。
可是看來看去,雖然覺得富貴,可也并不如他們想像中的那麽多。
外面可都在傳,這位新嫁娘是個有錢的,現在看來,也就是一般富戶而已,不像傳說中的那麽神奇。
看來,傳言就是傳言。
無論是展家人還是謝家人,對外面的這種反應都很滿意,展懷雖然貴爲總兵,可對于勳貴人家來說就是家裏沒有祖蔭的小兒子而已,若真是被人知道這位新婦陪嫁了足足幾十萬兩,這件事就能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傳揚出去,到了那個時候,就會有人挖地三尺,發掘出霍柔風的身世。
這邊剛剛送走催妝的隊伍,謝紅琳便叫了霍大娘子和霍柔風過去說話,正在這時,有小丫鬟跑了進來,對謝紅琳道:"夫人,莊子裏來了客人,要拜見您。"
說着,小丫鬟把拜帖呈給站在一旁的采荷。
采荷接過來,又呈到謝紅琳面前。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屋子,此時雅雀無聲。
即使馬場裏有客人,也是來找霍柔風的,怎會有人要求見謝紅琳呢?
謝紅琳接過拜帖,打開看了一眼,便咦了一聲,對小丫鬟道:"請他到前廳吧。"
說完,她對身邊服侍的人道:"扶我去前廳。"
來的是什麽人啊,母親顯然非常重視。
霍柔風拿起被謝紅琳放在炕桌上的拜帖,一看便就明白了。
帖子上隻有幾個字
閩國公世子展忱。
原來是展忱啊,閩國公展毅和鍾夫人的嫡長子,展懷的大哥,這一代勳貴子弟中的佼佼者,十四歲便名震東南,讓先皇幾次召見、爲人父母者整日用來教育自家熊孩子的展忱。
霍柔風微笑:"是那個展忱啊。"
謝紅琳瞪她一眼,那是你的大伯子,怎麽就成了那個展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