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展懷:"像村姑嗎?"
"像。"
"好看嗎?"她又問。
"好看。"
霍柔風高興了,好看就行,管她像不像村姑。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上午還在家裏窩着的百姓們,這會兒都出來了,展懷緊緊拉着霍柔風的手,現在小九是女子打扮,好看的小姑娘可千萬不能被擠丢了。
都是上元節,可是九邊和京城是不同的,京城裏當官的多,文人雅士也多,雖然是出來鬧元宵,也要講氣派講風儀,鮮少會有磨肩接踵的,可是榆林就不同了,九邊之地,民風開化,少了陳規陋俗,和宣撫一樣,大家閨秀走在街上也不用戴帷帽,男女雙方定親之後相約上街的比比皆是,展懷牽着霍柔風的手走在人群裏,路人多看他們幾眼,也隻是因爲這一對長得好看,委實登對。
展懷告訴霍柔風:"前面那家的馬蹄糕據說很好吃。"
霍柔風點頭:"去嘗嘗。"
可是買馬蹄糕的人太多了,展懷舍不得讓霍柔風跟着他擠進去,就對她說:"你在那棵樹下面等着,我去去就來。"
走了幾步,展懷又回過頭來:"不要亂跑,乖。"
其實他們出來,各自的護衛都在不遠處跟着,隻是不敢上前打擾他們而已。
霍柔風從小就被身邊的人呵護慣了,也不覺有何特别,她心裏想的隻有馬蹄糕。
"你們定親了?"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雖然喧鬧,但還是清清楚楚飄過了霍柔風的耳朵。
她猛的回頭,就看到人群裏有個人正在看着她。
"謝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那是謝思成,雖然被熙攘的人群推着向前走,可依然如鶴立雞群一般惹人注意。
謝思成三兩步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她的面前:"阿風,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自從地動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夢中種種重又在腦海中閃過,霍柔風雖然不能肯定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但她能夠确定,在地動剛開始的時候,謝思成一定趁她昏迷做過什麽,否則小夜不會失蹤。
他鄉遇故知的驚喜從她眼中瞬間褪去,她冷冷地道:"是的,我們定親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快去啊,九曲門開了!"
方才還在街上看熱鬧的人們,便一起向着另一個方面跑去,兩個孩子從霍柔風身邊跑過,差點把她撞倒,情急之下,她三兩下便爬到樹上,再俯身看時,謝思成已經不見了。
她四處張望,隻看到一個戴着風帽的背影,眨眼間便被擁擠的人群吞噬不見。
展懷急匆匆回來,把霍柔風從樹上抱了下來,碗口粗的樹并不高,可是霍柔風穿着裙子,還是被挂破了一個小洞。
展懷笑着摸摸她的頭,道:"真是屬猴的,一個沒看到就爬到樹上去了。"
他拉着霍柔風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看着她吃完一塊馬蹄糕,随手買了兩個面具,一個是龍,一個是猴。
展懷是屬龍的,霍柔風則是屬猴的。
他把猴子的面具戴在霍柔風的頭上,自己則戴了那個龍的。
天色漸暗,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不時有煙花在空中閃過,街燈一盞盞亮起時,展懷帶着霍柔風來到剛才那些人說的"九曲門"。
還沒有走到近前,霍柔風就吃了一驚,隻見她的面前赫然出現一座城池,人們正從城門口走進去。仔細一看,城牆是用高粱稈栽成的,城牆上面懸挂着各式各樣的花燈,此時花燈都已點亮,姹紫嫣紅,與不時升起的煙花交相輝映,把夜空染得五光十色。
"這是什麽?"她問道。
展懷笑道:"這是九曲黃河陣,牆上有三百六十盞花燈,每盞都不同,陣中九曲十八彎,像迷宮一樣,每條路都不同,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走吧,咱們走走看。"
霍柔風擡起頭來,忽然看到九曲城門口挂着的兩盞花燈,一盞是龍頭燈,一盞是猴子燈。
她吃驚地望着展懷,忽然全都明白了。
"這是你給我的燈會?"
"嗯,我不是說過要賠給你一個燈會嗎?京城的燈會一時半會不能賠給你,就先賠你一個榆林燈會,别看這九曲黃河陣簡陋,可是在别處是看不到的,秧歌隊都進去了,我們也進去看看。"
霍柔風扁扁嘴,她有點想哭,可是嘴巴卻又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咧到腮幫子,笑得很傻,好在有面具遮着。
"你猜到我會來榆林?"這麽大的陣勢,一定準備了很久。
"嗯,我猜到你不但會來榆林揍我,還會住到客棧裏,讓我去接你。"
"都讓你猜到了?那可不行。"
說到不行兩個字時,霍柔風已經掀起臉上的面具,隻露出一張小嘴,拿起展懷的手,叭的親了一口。
展懷怔了怔,他一定是水喝多了,沖了腦袋,早早地買兩個面具做什麽,如果他沒戴面具,小九這一口就是親在他的臉上了。
面前的小猴子沖他眨眨眼睛,以爲我要揍你嗎?九爺是要親你。
從九曲城門裏走進去,秧歌隊一邊走一邊扭,夾雜着腰鼓聲、鞭炮聲、說笑聲,有人在喊:"踩高跷的進來了!"
展懷忙拉着霍柔風站到一邊,看着踩高跷的在他們面前走過去,兩個人才重新跟上人群。
九曲黃河陣就如迷宮一樣,走着走着,就發現前面走不通,衆人隻好嘻笑着折回來,向另一條路上走。
霍柔風幾乎把城牆上的每一盞花燈都仔細看了,花燈上有燈謎,她連猜幾個都不對,好不容易有個容易的,她猜出是花生,旁邊的小孩說是棗子,于是一大一小都跑去兌獎,結果真的是棗子。
霍柔風看到小孩手裏拿到的花燈,敲敲自己的頭,九爺一定是長了顆花生腦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