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殺死的人,聲音她聽到過,這是其其格的随從!
其其格沒來塔兒坡。
按原定計劃,隻有霍柔風和燕娘過來,可是謝紅琳堅持要一起來,她們這才改變計劃,讓謝紅琳一同前往。出門的時候,其其格吵着要跟來,被燕娘喝斥了,抹着眼淚跑開了。
可是其其格的随從爲何會在這裏?
難道任性的其其格還是偷偷跑來了?
霍柔風心裏一沉,母親和燕娘生死未蔔,現在又搭上其其格!
霍柔風轉過身去,望着身後那團淺色的人影,她壓低聲音說道:"你安排的?"
謝思成自嘲地笑了:"阿風,我隻是蟬而已。"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果霍柔風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謝思成是蟬,那麽黃雀是誰?
在來宣撫的路上,她從阿嫣和汪伯口中得知謝紅琳在宣撫,而且病入膏肓;到了宣撫後,她不但通過馬販子得知阿力倫,還順利與之見面。
就好像是走夜路有人給舉燈,想睡覺有人遞枕頭。
而她的确找到了母親,可是也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
對,在鞑剌她不在乎暴露身份,可是回到中原呢?
霍柔風手裏的尖刀再一次抵上了謝思成的咽喉。
比起謝思成,她隻是三腳貓的功夫,可是她卻連續兩次得手了。
霍九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謝思成是故意的。
"少裝可憐,我們是世仇,這輩子下輩子也解不開的怨仇。"
謝思成無奈地笑了:"阿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麽不明白的?你還真以爲自己是謝若琳的兒子嗎?"
"我爲什麽不是?"
"有沒有謝若琳我不曉得,不過我卻知道,你和霍思謹都是謝婵的兒女,知道我娘爲何要與我骨肉分離嗎?都是你那個該死的親娘造的孽。"
謝思成應該謝天謝地了,他遇到的是霍柔風而不是霍輕舟。否則就不隻是這樣一兩句官罵了。
論起罵人,霍輕舟面前,霍柔風隻是個妹妹。
謝思成一怔,霍柔風所說的這些,他并不知道。
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且,對于母親究竟是叫謝若琳還是謝婵,他并不關心。
但是霍柔風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恨意,卻讓他如墜冰窟。
這些年來,每當想起霍九,他腦海裏浮現出來的,都是那個用羨慕的目光看着他的小孩子。
謝思成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酸楚,霍九很恨他吧。
他甚至能夠感覺出來,霍九手裏的尖刀并非隻是吓吓他,而是真的想要殺死他。
他讓身體前傾,刀尖立刻刺入他的肌膚,他感覺到有液體滲了出來,隻要再一點點,就要刺進咽喉了。
但是霍九卻把尖刀收了回來,這樣輕而易舉就能要他性命的機會,霍九放棄了。
"爲什麽?"謝思成問道。
霍柔風冷冷地說道:"你若死了,我想要查出那隻黃雀就更難了。"
她知道謝思成是想要試探她,謝思成能夠坐到太平會會首的位子,武功絕不會太差,即使她占了先機,以謝思成的武功,也能反敗爲勝。
并非他想要送死,而是他要試探她的殺機。
但是就如她所說,她還不想殺死他。
"你肯定那隻黃雀就一定和我有關系?"漆黑的空間裏,謝思成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肯定!"霍柔風斬釘截鐵。
謝思成一怔,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或許是他自做聰明了,以爲瞞過了那個人,終究還是被利用了?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對霍柔風道:"阿風,我知道無論我如何解釋,你也不會再相信我說的話,但是我還要對你說,外面那些人,并非是我的人。"
霍柔風沒有再理他,轉過臉去,望着冷風透進來的地方怔怔出神。
外面的人還在繼續搜查,她不能再往前爬了,隻能暫時藏在這裏。
她心裏火燒火燎,不知道母親和燕娘怎樣了,還有其其格。
淚水奪眶而出,她緊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嘴唇咬破了,鹹腥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霍柔風閉上眼睛,任憑大顆大顆的淚珠打濕身下堅硬的土地。
一隻手從身後探過來,手裏有帕子,霍柔風别過臉去。
"阿風......"謝思成的聲音輕如蚊蚋。
霍柔風沒有理他。
她可以暫時不殺他,但是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後,她對他就隻有仇怨了。
霍柔風心裏湧出十個八個念頭,回到京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霍思謹綁出來,賣到山西煤窯子,給老光棍當老婆。
不要和霍九爺說什麽怨有頭債有主的大道理,沒有!什麽怨冤相報何時了,胡說八道。
換成你自己的親爹親娘被人加害,看你還會不會放過他們的孩子。
至于霍思謹也是霍江女兒的這件事,霍九爺選擇忽略。
但是對于謝思成,她當然不會這樣做,對了,不撿軟柿子捏的人一定是傻瓜。
謝思成手裏還拿着帕子,打死他也想不到,此時此刻,霍柔風心裏正在盤算着要把他妹妹賣多少銀子。
外面沒有了人聲,接着,馬蹄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獵獵風聲。
霍柔風沒有遲疑,她繼續向前爬去,謝思成跟在她身後,匍匐前行。
先前看到的那隻破燈籠早就熄滅了,他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是白天還是黑夜,當一片冰涼的雪花落到額頭時,霍柔風長長地透出一口氣來。
他們終于爬出來了。
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草原上的雪比其他地方都要大,雪花紛飛,四周一片瑩白。
霍柔風放眼望去,原本的雕梁畫柱亭台樓閣全都不見了,如果不是被大雪覆蓋,那麽現在她所處的地方便是一片斷壁殘垣。
借着雪地上的瑩光,她終于看清楚她爬出來的地方。
之前她還以爲阿力倫的這處精舍有暗道,她和謝思成恰好是在暗道裏,現在才發現,哪是什麽暗道,就是被壓在廢墟中而已,隻是不知被什麽硬物支撐着,才沒有把他們砸成肉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