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倉惶出逃的人影,霍輕舟蹙起眉頭,這些人爲何要逃,宣府出了什麽事?
"鞑子來了,鞑子進城了!"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呼喊聲,接着聲音越來越大,四周也越來越噪雜。
"小霍大人,小霍大人!"
牆頭下面傳來叫聲,霍輕舟轉身去看,見氣死風燈下,黃嶺帶着另一名護衛正在仰頭看着他。
"小霍大人,總算找到您了,九娘子有令,讓我們保護您的安全,您快點下來吧。"黃嶺說道。
霍輕舟沒有遲疑,他縱聲一躍,便從牆頭上跳了下來,他沉聲問黃嶺:"九娘子如何得知鞑子會進城?"
黃嶺摸摸腦袋,咧嘴笑笑,道:"小霍大人,九娘子是什麽脾氣,您能不知道嗎?您就别難爲我們了。"
張升平和黃嶺都是霍柔風的護衛頭兒,一正一副,張升平老成持重,黃嶺則能言善道,但凡是打聽消息的事情,都是黃嶺帶人去做的,這種人嘴巴都很嚴實。
霍輕舟歎了口氣,他想從黃嶺口中問出實話來,那是癡人說夢。
他沒有猶豫,跟着黃嶺一起,走進後面的一間屋子。
屋子不大,四周都是裝藥材的櫃子,每個櫃子都有一個個小抽屜,藥香撲面而來。
隻見四時堂的掌櫃提着燈籠早就等在那裏,見他來了,忙道:"大人,請随我來。"
說着,他讓黃嶺幫忙,搬開一隻藥材櫃子,櫃子後面的牆壁上,現出一道暗門。
"大人,您先到裏面避一避吧。"掌櫃說道。
霍輕舟問道:"我看到官兵已經出動了,難道鞑子還要挨家挨戶搶掠嗎?"
黃嶺陪笑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霍大人,這也是九娘子吩咐過的,您請進去吧。"
霍輕舟沒有遲疑,他不怕死,更不怕鞑子,但是他不能辜負妹妹的心意。
那個臭丫頭,整日氣他,可卻又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他。
進了暗門,霍輕舟才發現裏面居然很寬敞,雖是夾牆,但是并不憋悶,東西各有兩扇窗子。窗子設計的非常巧妙,隐藏在這間屋子的大窗子裏面,從外面看,隻能看到這間屋子的大窗子造型繁複,古意盎然,卻不知那看似無用的地方其實還有一扇窗戶。
夾牆裏還有水和幹糧,另外有一張床和兩隻大木箱。
看到那兩隻大木箱,霍輕舟有些好奇,莫非連換洗衣裳都準備好了?
他看了看那兩隻大木箱,箱子并沒有上鎖,他把耳朵貼在箱子上聽了聽,眉頭微動,接着,他猛的掀開箱蓋,随即便笑了。
他沒有猜錯,箱子裏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汪伯。
而另一隻箱子,不用說就是叫阿嫣的女子了。
原來小風把這兩個人藏在這裏。
汪伯身上并沒有被捆着,隻是嘴裏塞着破布。
霍輕舟見他躺在箱子裏一動不動,而箱子也沒有上鎖,便頓時明白了。
這裏是四時堂,有大夫也有的是藥材,也不知道給汪伯用了什麽藥,讓他四肢無力,不能離開這口箱子。
另一隻箱子裏的阿嫣,想來也是如此。
霍輕舟哈哈大笑,難怪在路上抓獲的四個太平會的人,自從進城以後便沒有蹤影,原來有兩個被藏在了這裏。
就是不知道另外兩人去了哪裏。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霍輕舟微微一驚,屏住呼吸,吹熄蠟燭,把身子貼到窗下,側耳傾聽。
"大爺,大爺,小号就是賣藥的,每天的銀錢全都存進銀号,如今帳面上隻有這三十兩銀子。"霍輕舟聽出來了,這就是剛才領他過來的掌櫃。
"藥材呢,把你們的藥材全都拿出來!"這是鞑子語,說話的人粗聲大氣,旁邊還有人幫腔。
在宣府做生意的人,大多聽得懂幾句鞑子話,掌櫃的顯然也能聽懂,他連忙求饒:"這家鋪子不是小人自己的,東家若是知道了,小人可擔當不起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傳來哎喲一聲,想來是被鞑子推倒在地了。
霍輕舟很是奇怪,他明明看到官兵的馬隊了,爲何鞑子還能在城裏大肆掠奪?
忽然,一個念頭湧了上來,調虎離山!
當初展懷之所以擅自出兵宣府,是因爲宣府在榮王撤兵後兵力無足,雖然朝廷後來又派了總兵過來,但是宣府已如一盤散沙,根本無力抵禦鞑子。
而宣府并非展懷管轄,展懷帶兵回到陝西之後,宣府依然是個空殼。
在離京之前,朝廷也隻讓調查展懷,卻并沒有再往宣府調兵。
霍輕舟從霍柔風口中,得知在宣府無論是官市還是私市,均是管理混亂,馬販子受到朝廷和當地官吏多方盤剝,而鞑子的馬販子隻要是攜帶三匹以上馬匹,便能順利通過關卡,到達宣府。
如今在宣府雖然還駐軍,但是都在城外,城裏的恐怕隻有百餘人而已。
方才看到的軍隊,極有可能就是留在宣府城裏的駐軍。
霍輕舟沒有繼續再想,因爲窗外一片哀号,鞑子在動手搶藥材了。
鞑子世代以遊牧爲生,加之連年征戰,缺醫少藥,這次恐怕是逼急了,這才铤而走險,到宣府城裏搶藥材。
霍輕舟閉上眼睛,坐在箱子上,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霍輕舟閉上眼睛,默默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安靜下來,鞑子們終于走了。
霍輕舟卻沒有想着馬上出來,既然鞑子走了,那麽要弄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這時,夾層的門被人打開,探頭進來的是四時堂的掌櫃。隻見他神采奕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上有個滲血的大包。
"大人,鞑子走了,您可以出來了。"
霍輕舟仍然坐在箱子上,一動不動。
"鞑子搶走的都是什麽藥材?"霍輕舟沉聲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