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那個年輕後生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老實誠懇的中年人,出手會這麽快,這麽狠。
他看着掉落在地的大海螺,呆怔在那裏。
然而,那女子卻已經尖聲叫了起來:“好大的膽子,你敢對太平會出手,不想活了!宰了霍九!”
女子話音剛落,她身邊的幾個人便推開擋在他們前面的護衛們,向霍柔風撲了過來。
可他們還是慢了一步,嗖嗖嗖幾把飛刀迎面而來,三把刀,三個人,如同疊羅漢一般倒在地上,其中就有方才吹海螺的年輕後生。
女子和姓談的漢子轉身要跑,張升平和黃嶺帶領護衛們把他們團團圍住,這兩人武功均是不弱,但雙拳難敵四手,不過幾個回合,姓談的漢子便被打翻在地。
張升平一刀揮向那女子,女子身形一矮從他的刀下避過,再站起來時,手上已經多出一對峨眉刺。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一旁做壁上觀的汪伯出手了,他出手不是來打架的,而是救人,救這個女人。
霍柔風有些吃驚,初見汪伯時,她以爲這隻是一個瘦弱的老人,直到今天,她才發現,汪伯的動作迅速,絲毫不輸給年輕人。
她高聲喝道:“讓他們走!”
見霍家的護衛全都停下手來,那女子卻依然不肯罷休,手中峨眉刺攻向黃嶺,此時黃嶺正和另一名護衛,死死叩住姓談男子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按在桌子上。女子的峨眉刺疾刺過來,黃嶺躲閃不過,肩膀的衣裳被劃破,鮮血滲了出來。
汪伯見狀,對女子吼道:“不要再惹事了,快走!”
他一把拽住女子的手臂,身子一縱,從客棧的窗子裏躍了出去,他的動作快如猿猴,看不出半絲老态。
“九爺,要不要追出去?”張升平問道。
霍柔風搖搖頭,她走到談姓男子面前,對張亭道:“摳摳他臉上的黑痣,看看能不能摳下來。”
衆人都有些驚訝,不知她爲何這樣說,張亭快步一前,伸手就把談姓男子下巴上的黑痣給摳了下來。
這顆痣并非天生的,而是僞裝出來的假痣。
談姓男子顯然是沒有想到霍九會把他臉上的痣給摳下來,他用手捂住嘴巴,驚異地看着霍九。
霍九微微一笑,對張升平道:“想來太平會裏真有一個姓談的,也長着一顆大黑痣。”
沒等張升平開口,談姓男子就大吼道:“滿口胡言,滿口胡言!”
霍柔風也不理他,她對一起帶來的幾人說道:“把這個家夥給我往死裏打,直到肯實話再說。”
幾名護衛二話不說,用抹布堵住那人的嘴,客棧裏的夥計過來,帶着他們去了後面僻靜的地方。
霍柔風重又在桌前坐下,掏出懷表,安靜地等着。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厮跑了進來,卻是霍輕舟身邊的如霧:“九娘子放心,事情成了。”
霍柔風點點頭,從荷包裏摸出顆金蠶豆,扔給如霧:“拿去買酒喝。”
如霧接過金蠶豆,眉開眼笑,道了謝,便歡天喜地跑了出去。
霍柔風打個哈欠,問張升平:“那三個怎麽樣了?”
張升平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小夜姑娘好刀法,全都留了活口。”
霍柔風哈哈大笑,對小夜道:“那九爺我就再去睡會兒?”
小夜忍着笑意,道:“九爺去睡吧,等會兒有做不了主的事兒,奴婢再去請您。”
“好好好,唉,九爺在這兒也沒有什麽用,不如睡覺。”霍柔風邊說邊往樓上走,回到自己屋裏,倒頭就睡。
回籠覺很香甜,快到晌午,霍柔風醒來了,沒有人來請她,她自己醒了。
她睜開眼,滿室陽光,小夜坐在床頭,正用帕子仔仔細細擦拭着她的飛刀,這些刀應該就是今天傷人的那幾把。
霍柔風忽然明白了,霍輕舟爲何看到小夜就凄凄惶惶的。
小夜當丫鬟伺候過他一陣子,想來也是每天擦拭飛刀。任誰每天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都會不寒而栗吧。
霍柔風笑了,她道:“小夜,那些人招了嗎?”
小夜擦得很專注,直到霍柔風開口叫她,她才發現霍柔風已經醒了。
她連忙把飛刀在身上藏好,起身道:“九爺,姓談的抗不住,已經招了。”
“哦,怎麽招的?”霍柔風問道。
“原來啊,他不但那顆大痦子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九爺神機妙算,太平會裏果真還有一個姓談的,名叫談廣厚,是太平會安徽分舵的大香主,他的下巴上有一顆大痦子。”小夜說道。
霍柔風問道:“這個人呢,他是誰的人?”
小夜道:“他叫黃德祿,是翠娘子的人。”
“翠娘子?就是那個女人?”霍柔風又問。
“張頭兒和奴婢都猜測就是那個女子,可是無論我們怎麽問,黃德祿都是緊閉雙唇,不肯再說。”小夜說道。
霍柔風若有所思,她道:“黃德祿既然已經招認他是假扮了談廣厚,爲何卻不說翠娘子是什麽人呢?難道翠娘子的身份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
小夜微笑:“九爺不是江湖上的人,或許不知江湖上這些事情。黃德祿招認了談廣厚的事,也就是把自己給供出去了,若是幫會裏追究,也頂多要了他的性命,卻不會危及他的家人,可若是他把幫會的兄弟或者是上面的人也供出去了,那就是背信棄義,不但要碎屍萬斷,還要連累家人。”
霍柔風道:“也就是說,這個什麽翠娘子在太平會裏很有身份,身份大到可以支使謝思成身邊的汪伯,還能讓人假扮堂堂大香主。那她的身份就不單單是淩架在大香主之上,而且還不把會首放在眼裏。”
何止是不放在眼裏,這是出手算計。
安徽大香主談廣厚,十有八、九是謝思成一手提拔的。
霍柔風又道:“安徽和這裏,一南一北,談廣厚不可能在此處出現。若是今日之事他們辦成了,霍家定當追究,鬧到謝思成面前時,提起有個大痦子的姓談的,人人都會認爲我們說的是談廣厚,而談廣厚是不可能出現的,那麽這件事便成了無頭公案。”
“可他們要幹嘛?殺我嗎?殺的成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