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住的是永豐号名下的客棧,她剛剛住下,霍輕舟帶着如煙和如霧也到了。
兄妹二人用了晚膳,霍輕舟送妹妹回屋睡覺,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護衛站在門外。
霍輕舟微怔,這個護衛很眼熟,卻一時叫不上名字,不是一直跟在妹妹身邊的張亭和張軒。
看到那名護衛,霍柔風笑盈盈地說道:“小夜,外間有張床,你進來睡吧,讓他們在外面輪班值夜。”
小夜笑着謝過,眼角子有意無意地瞥了霍輕舟一眼。
隻是一眼而已,霍輕舟便覺得脖子上一陣冰涼,像是有薄薄的刀背貼在皮膚上,令他不寒而栗。
難怪看着眼熟,小夜,這是小夜!
他就說嘛,展懷那厮怎會放心小風去九邊呢,原來是把小夜給了她。
那個小夜,簡直就不是女人,不對,她就不是人類!
“哥,你回去吧,有小夜陪着我,沒人傷得到我。”霍柔風笑嘻嘻地說道。
霍輕舟冷哼一聲,把妹妹拉到一邊,叮囑道:“那個母夜叉是展懷的人,我這次去辦的就是展懷的案子,所以你隻是讓她保護你就好,不要和她多說話,記住了嗎?”
霍柔風搖搖頭:“沒記住。”
說完,搶在霍輕舟繼續叮囑之前,霍柔風嗖的溜進了屋裏。
雖然這是永豐号的地方,可是霍輕舟也不好意思闖進妹妹的屋子。
他氣得跺跺腳,在心裏問候了展氏一族列祖列宗,這才回自己屋裏歇息。
見他回來了,如霧低聲說道:“大公子,撷文堂謝公子的人也住進來了。”
霍輕舟一怔,道:“怎麽知道是他的人?”
如霧道:“小的認出在通州時遇到的那位汪伯了。”
原來如此,霍輕舟蹙眉,三年前,在通州時,謝思成身邊的那個汪伯曾經把如煙和如霧攔在門外,因此,這兩個小子對汪伯記憶深刻。
“怎麽回事,詳細說來。”霍輕舟坐到太師椅上,沉聲問道。
如霧道:“方才有六個人住店,其中便有那個叫汪伯的老者,另外五個當中,有一男一女像是夫妻,另外幾人,包括汪伯在内,看上去都像是那對夫妻的随從。小的剛才去櫃上問過了,那個男的自稱姓談,講的是官話,但聽上去帶點河南口音。小的尋思着,汪伯是謝公子身邊的人,這些人十有八、九也是。”
霍輕舟又問:“那一對夫妻什麽樣子,多大歲數?”
如霧抓抓腦袋道:“仔細一想,倒也不像夫妻了,他們是分開住的,或許是兄妹。男的三十出頭,長得白淨,下巴上有顆黃豆大小的黑痣,說話的時候笑容可掬,看上去像個生意人;女的二十七八歲,很是俊俏,婦人打扮,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哪家的少奶奶。”
下巴上有顆大黑痣的男人?
霍輕舟想不起見過這樣的人,但是無論如何,這人一定與太平會有關系,否則,汪伯不會跟在他們身邊。
“你去把張升平找來,就說我找他有事。”霍輕舟道。
張升平是霍柔風的護衛長,跟在霍柔風身邊六七年,老誠持重,但做起事來卻是雷厲風行。
果然,聽霍輕舟說起剛剛住進來的人,他二話不說,就派了兩個機靈的護衛去盯着了。
然後,張升平又把二掌櫃請了過來。
今天住店的時候,張升平拿出的憑信并非是永豐号的憑信,而是霍家府裏的,兩位掌櫃都是聰明人,早已心裏有數。
張升平問道:“這裏可有太平會?”
二掌櫃道:“早兩年就有了,隻是那時也隻是聽說,倒也沒有見過誰是太平會的人,可是從去年開始,這周圍的鋪子就都向太平會繳會費了,太平會的人來過咱們店裏一次,用銀子打發了,本來以後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可是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張升平點點頭,太平會的人沒有再來,恐怕是被上面告知了。從京城往廣東去的路上,九爺也讓他們詢問過,永豐号大大小小的鋪子,全都沒有向太會平繳納會費,各家鋪子的情況都與二掌櫃說的大同小異,都是來過一次便再也沒有登門相逼。
想來是因爲謝思成與霍九有舊,太平會賣給霍家一個面子。
張升平道:“這附近可還有别的客棧?”
二掌櫃道:“這是官道,是往宣府去的必經之路,不但有官驿,大大小小的客棧也有十幾家,咱家雖是最大的,卻并非是生意最好的,那些小客棧,價錢便宜,生意反倒很好。”
這話說完,大家都沉默了,這些客棧當中,也隻有這一家不是太平會的,可是他們卻偏偏挑了這一家!
一夜無事,次日,霍柔風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霍輕舟已經走了。
她坐到客棧的大堂裏吃油條喝豆漿,她和小夜坐了一張桌子,其餘二十多名護衛零零散散占了其他桌子。這裏是官道,住宿的客人都是晚上來天亮走,因此這個時候,在大堂裏吃飯的也隻有他們這些人。
夥計端了茶葉蛋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小的給姓談的客官送過熱水了,估摸着快要下來了。”
霍柔風用手指輕敲桌子,示意她知道了。
小夜剝了隻茶葉蛋,放到霍柔風碗裏,霍柔風用湯匙把蛋黃挖出來,挑了一小塊蛋清放到嘴裏。
正在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霍柔風早就問清楚了,這個時辰客棧裏除了他們二十幾人以外,尚未離開的便隻有汪伯他們。
她繼續用湯匙切茶葉蛋,沒有擡頭。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是汪伯,他道:“每人煮碗陽春面,不用急,咱們先不急着趕路。”
霍柔風依然沒有擡頭,用湯匙一小塊一小塊地吃着茶葉蛋,她吃飯的時候很斯文,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