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輕舟的大腦飛快轉動,也不過一刹那間,他便給展懷總結出一大堆缺點。
首先是長相,十幾歲的小毛孩子,個子這麽高,站在哪裏都礙眼,又是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樣,昨天在街上有很多女子朝他扔荷包,這裏面不但有青|樓女子,也有小家碧玉,據說還有大家閨秀讓自家丫鬟扔花枝子的。照這樣下去,還不把自家妹子給氣死?
再者,謝家雖然是以骁勇善戰著稱于世,但是骁勇善戰的都是謝家人,并不是謝家的女婿,展懷十來歲就被閩國公打發到軍營裏喂馬了,除了兵書讀得多些,其他書沒讀幾本,更莫談詩詞歌賦了。
且,展懷排行第五,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三個嫂嫂,展家在福建已是大族,親戚衆多,如果妹妹嫁過去,就要面對一大群親戚,其中還有一個是長公主!
當然,還有更多的缺點,霍輕舟都不想一一描述了,隻是這三條就足夠了。
“展懷,長兄爲父,小風的親事我能做主,你們兩個不合适,你要麽就認了和馮家的親事,要麽就你的長公主嫂嫂給你另尋佳人,無論如何,我妹妹就不用你想着了,免得影響她的閨譽。”
霍輕舟邊說邊搖着扇子,陣陣涼風夾帶着深秋的冷意撲面而來,展懷很想摸摸霍輕舟的腦袋,這人是不是發燒了?
“輕舟兄,你我相交已久,我對令妹是真情實意,或是你覺得......”
“我覺得你們不合适,什麽輕舟兄,誰是你的輕舟兄,稱兄道弟,我和你很熟嗎?對了,我想起來了,你還有病,連花露都聞不得,我妹妹若是嫁給你,一輩子都不能用花露,太委屈了。”霍輕舟強忍着,才沒把展懷有病會病入膏肓的話說出來。
“輕舟兄,不,霍兄,不,霍大人,我想請教你,我究竟有何過錯,讓你如此對我?”展懷此時已經全明白了,霍輕舟就是想要爲難他。
“你想要求娶的是我妹妹,我同胞的親妹妹,我不想同意這門親事,你能奈我何?”說到最後一句,霍輕舟砰的一下,把扇子拍到桌子上。
有本事你像在豐台那樣讓一堆人揍我啊,或者再把我關起來。
展懷搖搖頭,拿起霍輕舟的扇子,雙手捧着還給他:“不能,我不能奈你何,方才的話,霍大人就當我沒有說過,我與令妹的親事,就不勞霍大人操心了,對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這頓茶我請,不要客氣啊,告辭!”
說完,展懷沖着霍輕舟拱拱手,随手一抛,一錠銀子便穩穩當當落到茶博士手中,随後展懷便揚長而去,留下瞠目結舌的霍輕舟。
直到展懷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霍輕舟才把扇子恨恨地敲在茶桌上,展懷是什麽意思啊?
正如展懷所說,他是真的有事。從今天開始,來拜訪的人就絡繹不絕,大大小小的宴請已經排到了臘月裏。
除此以外,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有各種文書需要他來核對批閱,俘虜已交刑部,因此刑部也派了官員過來,與他筆錄文書,整個九月,他都會很忙。
他連去找小九都沒有時間,若不是有求于人,他才懶得見霍輕舟。
不過這下子好了,不用再找霍輕舟了,當然也不用求着霍輕舟了。
比起胡攪蠻纏的霍輕舟,展懷覺得霍大娘子更加通慧明理。
展懷想明白了,便讓小夜給霍柔風送了一封信。
霍柔風正在擺弄那隻黃花梨匣子,采芹便捧了那封信進來,聽說是展懷讓人送來的。
“九娘子,送信來的人還在外面等着。”
霍柔風的嘴角便高高揚起,把服侍的人全都屏退了,小心翼翼拆開信封上的火漆。
信上隻有四個字:平安,勿念。
霍柔風把這四個字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然後她趴在桌上笑了起來。
她想了想,從妝台上拿起一隻核桃大的無錫大阿福,放在那隻黃花梨匣子裏,讓采芹交給來送信的人。
半個時辰後,這隻黃花梨匣子便到了展懷手裏,他打開匣子,看到一隻笑容可掬的泥娃娃。
泥娃娃身子圓滾滾的,梳着羊角辮,穿着花衣裳,胖臉蛋上有一圈兒雙下巴,很是可愛。
這種泥娃娃又稱無錫大阿福,展懷想起了在無錫時和霍九相處的日子,那時霍九還是小孩子,學泅水的時候,幾個婆子護着她,那時他還取笑過她。
展懷叫來司空大娘,問道:“府裏有沒有無錫大阿福?”
司空大娘不明所已,詫異地說道:“五爺,府裏多少年沒有過小孩子了,哪來的這個?您若是想要,老奴明天讓人到蘇杭街上看看,那裏一準兒有賣的。”
展懷點點頭,今天也晚了,就明天吧。
于是次日,霍柔風也收到了一隻泥娃娃,和她那隻一樣的胖乎乎圓滾滾,但是這隻是男娃娃,梳着茶壺蓋,穿着青布團花襖子,脖子上還有金項圈。
霍柔風對着這隻泥娃娃笑了好一會兒,先是擺到妝台上,擔心自己不小心給摔了,于是又放到珍寶閣上,可是珍寶閣上太高,泥娃娃擺上去根本看不到,于是又拿了下來。
最後,這隻泥娃娃被她裝進荷包裏,挂在身上。
從那天開始,展懷隔三差五就會讓小夜過來,給霍柔風送信,司空大娘拿手的扁肉燕和福建點心,也是三天兩頭送過來。
有一次,小夜從雙井胡同走出來時,正好遇到霍輕舟,霍輕舟看到小夜,立刻感覺脖子上一片冰涼。
待到小夜走了,霍輕舟去向門子打聽,才知道小夜經常來找九娘子。
霍輕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也明白展懷爲何會讓小夜過來。
小夜是國公夫人的貼身丫鬟,展懷平日裏很少支使她,現在卻讓她來做粗使婆子的差事,分明就是爲了他。
展懷料定,他霍輕舟最怵頭的就是小夜這丫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