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是青梅竹馬,那便是說兩家定親早有此意,可能在兩個孩子隻有七八歲時,兩家便有口頭承諾,現在孩子們長大了,這親事便水到渠成,而并非是因爲不想答應太後的指婚。
而這種事情,當然是要找老部下來配合,閩國公在軍中一呼百應,他的命令比皇命還要好使,讓自己的老部下來配合演這出戲,遠比找親戚更合适。
“小展是假定親?可是柳小寶既然能代替太後去提親,他一定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搪塞的,兩家要行小定,他若是沒有看到婚書,是不會相信的吧。”霍柔風問道。
霍輕舟哈哈一笑:“你别忘了那是福建,而不是京城,柳小寶看到的婚書一定會是真的,待到過個兩三年,連太後都把這事忘記了,兩家人再找個名目,一拍兩散便是。”
霍柔風對于婚聘之事一知半解,可是她也知道,被退過親的女子不好再找婆家,杭州本家有個姑奶奶,就是這樣的,直到花信之年,才不得已嫁了個鳏夫做了填房。
不過,既然這是兩家人合演的一出戲,那麽這個女子十有八、九,也不是那位老部下的親孫女。
“臨時收的幹孫女?”霍柔風問道。
霍輕舟笑道:“找個丫鬟,就說是自幼養在外面的孫女,又有誰敢說破?到時候兩家退親,給這女子一筆豐厚的嫁妝,讓她遠走高飛,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霍柔風想想也是,若是她遇到這種事,府裏的丫鬟說不定會搶破頭。
想到這裏,她又咧開嘴,不過這次是笑出聲來。
“小展一定還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告訴我的,這麽好玩的事,他一定會寫給我,讓我也樂一樂。”
她連用了三個“一定”,聽得霍輕舟直皺眉,霍九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展懷是傻子嗎?展懷非但不傻,比起普通人還要聰明許多。
不論這定親的事是真是假,他都不會告訴你!
守在門外的小厮們終于聽到了九爺的笑聲,全都松了口氣。
這時,花廳裏傳來九爺的喊聲:“泡茶的呢,快上茶,大紅袍!”
隻要小展沒有娶個小氣摳門的媳婦,那她以後就還會有大紅袍喝,所以霍九爺很大方。
再說,現在她看霍輕舟很順眼。
而同一時刻,一輛馬車停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裏,兩個人下了馬車,向着與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已經宵禁,但這裏很偏僻,就連巡城的也罕有會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冷清的小路上,前面的老者佝着腰,後面的人穿了件深色的鬥篷,戴着風帽,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與這夜色融爲一體。
兩人走了約末一盞茶的功夫,終于在一家筆墨鋪子前停下。
這是一條短街,街上有十幾家門市,可也隻有四五家還挂着招牌,這裏太冷清,大多數鋪子開沒多久便關門大吉了。
看看四下無人,老者走到門前,輕輕叩響了門環。而跟在他後面的人卻依然站在夜色之中,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臉龐。
老者叩了三下門環,停了停,又叩了兩下,再停,接着又叩了三下。
隔了一會兒,大門從裏面打開了一條縫,老者沖着身後招招手,那個站在夜色中的人影,便又和老者一起,一前一後閃身進了筆墨鋪子。
一個夥計手裏舉着盞昏黃的燈,他站在門後,待到看清進來的人,他“啊”了一聲,連忙行禮。
那裹在鬥篷裏的人嗯了一聲,問道:“義父歇下了嗎?”
夥計嘴角翕翕,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哎呀,是公子到了。”
随着聲音,一雙繡着寶相花的鞋子踩着樓梯走了下來。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約末二十七八歲,容貌秀麗,梳着婦人的發式,她行了個萬福,未語先笑。
“公子,真是不巧,老主人前兩天搬到城外去了。”
鬥篷下的人沒有說話,那名老者卻開口了,他冷哼一聲:“老主人去了城外,爲何沒有人通知公子?”
他說話的時候,背脊挺得筆直,哪裏還有半絲平時佝侈的樣子。
那女子沒有回複,卻是看向鬥篷下的人,笑着說道:“老主人也是一時興起,說要到城外小住兩日,奴婢以爲老主人去去就回,也就沒有去向公子禀明。”
鬥篷下的人依然沒有說話,老者卻已大怒,他指着女子的鼻子,怒聲道:“老主人出城這麽大的事,你說得如此輕松,你眼裏還有沒有公子?”
女子滿臉無辜,屈膝半跪:“公子,奴婢忠心耿耿,不論是對老主人,還是對公子,都是......”
“行了,你起來吧”,鬥篷下的人終于開口,他的口氣淡淡的,就如外面夜空中那輪疏淡的明月,“我且問你,你派過去的那個閻嬷嬷,可有告訴你,思謹在府裏過得并不好?”
女子一怔,随即笑道:“公子您這是從哪兒聽來的,是哪個不安好心的向公子胡言亂語?霍家人口簡單,據奴婢所知,馮老夫人和霍四娘子,早在年前就不太過問府中大小事宜,如今思謹姑娘雖然還沒有正式掌管府裏中饋,可卻已管着對牌,在府裏如魚得水......”
“她一個尚未出嫁的姑娘,在娘家管不管中饋又有何妨?我說的是她過得不好,而并非是她是否掌管中饋!”沒等這女子把話說完,鬥篷下的人便冷冷地打斷了她。
女子微怔,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随即換上一臉的無奈:“公子,閻嬷嬷隻是個管事嬷嬷,她能幫思謹姑娘清理後宅,可也沒有本事插手爺們兒的事,您也知道,思謹姑娘畢竟隻是女兒家,霍家真正能當家做主的隻有霍江和霍炎父子,這父子倆是什麽性子,想必公子也早有耳聞,霍江倒也罷了,可是不瞞您說,那個霍炎自從回到京城,便把思謹姑娘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奴婢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能把霍炎抓來,逼着他把思謹姑娘當成親妹子吧,何況奴婢也沒有這個本事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