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縷心裏一動,看看霍思謹的臉色,不敢再多說話,轉身去了隔壁放箱籠的庫房,不多時便捧了一隻黃花梨匣子出來。
她把匣子放到炕桌上,霍思謹道:“你退下吧,别讓人進來,若是閻嬷嬷來了,就說我累了,先睡下了。”
翠縷應聲退下,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
霍思謹望着炕桌上的黃花梨匣子,久久未動。
她的思緒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年她隻有九歲,有一天閻嬷嬷下山去市集采買東西,庵堂裏隻有她和翠縷。
翠縷靠着牆打盹兒,她一個人覺得無聊,便走出屋子,在庵堂的院子裏看螞蟻。
以前乳娘在的時候,陰天時會帶着她看螞蟻搬家,後來閻嬷嬷來了,就不許她蹲在地上看螞蟻,說這是鄉下孩子才會玩的,大家閨秀不會這樣。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院子裏的小螞蟻一定又在急急忙忙地搬家了。
她在院子裏尋尋覓覓,果然看到成群結隊的螞蟻正在搬家,她來了興緻,正想去廚房拿中午吃剩的米糕喂螞蟻,便聽到牆外傳來一陣悅耳的曲聲。
曲聲悠揚,可那時的她還不通樂理,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樂器。
但是這曲聲如同有一種魔力,吸引着她悄悄走出了庵堂。
尋着聲音,她走到庵堂後面的竹林前,她看到一個少年正從竹林裏走出來,他穿着一身湖水綠的衣裳,手裏拿着一支玉笛,他的人,他的笛子,都似與身後的翠竹融爲一體,就像是竹林裏走出來的仙子。
她想起乳娘給她講過的八仙過海,這個吹笛的少年就像那八仙裏的韓湘子。
莫非零的是韓湘子下凡來了?
少年緩緩走近,她呆呆地站在那裏,雙腳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
少年走到她面前,笛聲嘎然而止。
“我知道你叫思謹。”少年的聲音如玉石相碰,與他的人他的笛聲一樣,都不染半絲凡塵。
“你是神仙嗎?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霍思謹驚訝地說道。
她從小在庵堂裏長大,除了來庵堂送柴米油鹽的僧人,她很少見過外人。
“我不是神仙,我是思誠,你看我們的名字是不是很像?”少年微笑地看着她,目光中都是寵溺,就好像看的不是她,而是一件珍寶。
“你叫思誠?你認識我?”她問道,原來他不是韓湘子。
少年還在笑,可是笑容裏卻多了一絲苦澀:“我認識你,我早就認識你了。”
“那我爲何以前沒有見過你?你來這裏,閻嬷嬷知道嗎?”她很奇怪,爲何沒有聽乳娘和閻嬷嬷提起過這個人呢。
他沖她眨眨眼睛,輕聲說道:“閻嬷嬷知道的,可是你不能告訴别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霍思謹很奇怪,在她看來,既然閻嬷嬷知道的事情,那就不是秘密了。
“連翠縷也不能告訴嗎?”她問道。
少年道:“誰也不能說,就是對閻嬷嬷,也不要提起我,我隻是來看看你。”
“你來看我?”霍思謹疑惑地望着他。
少年點點頭:“我想知道你的模樣,我怕我會面對面也不認識你。”
霍思謹似懂非懂,她不明白這個叫思誠的少年爲什麽想知道她的模樣。
“你是我家裏的人嗎?”她漸漸長大,已經知道别人都有家,而她沒有,她問過乳母,也問過閻嬷嬷,她們都說等到她長大了,就能回家和家人團聚。
少年道:“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等到你長大了,我會讓你知道的。”
那天過後,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後來,連她自己也漸漸忘記了這件事、這個叫思誠的少年。
她甚至懷疑,那一切是不是她的夢,或許真的是夢吧,她沒有去院子裏看螞蟻搬家,她也沒有見過竹林裏走出的少年。
直到三年以後,她來到京城,回到了這個所謂的家裏。有一天,姑姑霍沅爲了一點兒事,就大聲地斥責了她。
她雖然從小在庵堂裏長大,閻嬷嬷對她也很嚴格,可是卻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再說這件事也不怪她。
她很傷心,可是她不敢回自己的院子,閻嬷嬷不喜歡她來找姑姑,若是讓閻嬷嬷知道她在姑姑這裏受了委屈,一定又要說教一番。
她帶着翠縷,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裏遛達,霍家是書香門第,雖然并不奢華,但是和所有的讀書人家一樣,花園打理得井井有條,四時花卉不斷。
她走在園子裏,心情漸漸放松起來。正在這時,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個小丫頭,對她說道:“小姐,奴婢是外院掃地的,上次多虧您賞了奴婢兩副藥材,奴婢的娘才養好了身子,奴婢的娘讓奴婢給您帶來些鄉下土産,還勞翠縷姐姐走一趟,把東西拿過來,奴婢身份低微,好不容易才能進到園子裏來,若是拿着東西,看園子的嬷嬷們一準兒不讓奴婢進來。”
她雖然從小在庵堂裏長大,閻嬷嬷對她也很嚴格,可是卻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再說這件事也不怪她。
她很傷心,可是她不敢回自己的院子,閻嬷嬷不喜歡她來找姑姑,若是讓閻嬷嬷知道她在姑姑這裏受了委屈,一定又要說教一番。
她帶着翠縷,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裏遛達,霍家是書香門第,雖然并不奢華,但是和所有的讀書人家一樣,花園打理得井井有條,四時花卉不斷。
她走在園子裏,心情漸漸放松起來。正在這時,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個小丫頭,對她說道:“小姐,奴婢是外院掃地的,上次多虧您賞了奴婢兩副藥材,奴婢的娘才養好了身子,奴婢的娘讓奴婢給您帶來些鄉下土産,還勞翠縷姐姐走一趟,把東西拿過來,奴婢身份低微,好不容易才能進到園子裏來,若是拿着東西,看園子的嬷嬷們一準兒不讓奴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