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江生了霍輕舟這個兒子,是專門爲了氣死自己的吧。
她饒有興趣地看下去。
隻見霍江卻像是根本沒有生氣,也或者是他已經被霍輕舟氣到麻木,他隻是淡淡地說道:“也好,那你明天就住過去吧,讓人給你收拾收拾,明早開了城門就走。”
霍柔風張大了嘴,同情地看向霍輕舟,你爹是人才啊,求仁得仁,你也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被掃地出門了吧。
果然,霍輕舟再一次拒絕:“那是我娘陪嫁的莊子,我想何時過去,就何時過去。父親大人就不必在百忙之中爲我勞心了。”
霍柔風忍住笑,又去看霍江,她倒要看看霍江如何反擊。
霍江道:“如此也好,你就在家中閉門讀書,太後已經遞過話了,不日便要給謹姐兒指婚,如今京城裏已傳得沸沸揚揚,都在紛紛猜測,我們家的人不便出去,你荒廢學業多日,正好可以靜下心來備考。”
霍柔風一怔,雖然上次在雙井胡同的時候,霍江便已經告訴她,霍思謹進宮的事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現在霍江居然當着她的面,便說出了指婚兩個字。
要知道太後也隻是遞話過來,并沒有正式提親,更沒有懿旨。
遞話的意思就是提前和女方說一聲,在太後沒有指婚之前,霍家不能給女兒議親。
這種事情,外面的人不應該會知道。霍柔風也是讓人暗中打聽才得知的,可是聽霍江的意思,如今京城裏都已經傳開了。
因此這已不是秘密,霍江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恐怕也是要趁機把這件事告訴霍柔風。
可是這會是誰傳出去的呢?
霍家自己?不太可能,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霍家不會自己對外張揚。
那麽就是太後故意讓人放出風去的!
想到這裏,霍柔風不寒而栗。
霍輕舟想來也是這樣想的,霍柔風看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卻是看向了霍柔風。
霍柔風有些奇怪,父子對恃,霍輕舟看她做甚?
見她茫然地瞪着一雙大眼睛,霍輕舟無奈地搖搖頭,對她說道:“小笨蛋,你還沒有猜出來太後要把謹姐兒指給誰嗎?”
“指給誰啊?”霍柔風選擇性忽略了小笨蛋三個字,她的确沒有猜到啊。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霍輕舟的确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
霍江的眉頭卻緊緊蹙了起來,他狐疑地看看霍輕舟,又看看霍柔風,顯然他不明白霍輕舟爲何要問霍柔風。
的确,他也已經想到了,今天他要當着霍柔風說出這件事,就是想借霍柔風之口告訴那個人。
今天霍柔風送霍輕舟回來,他便知道上次高升胡同的事情,錦衣衛沒有冤枉霍家,霍柔風果真是和展懷有來往。
因此,他才會毫不隐瞞地說起了家事。
霍柔風一頭霧水,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不染一絲塵埃。
霍輕舟看着這雙眼睛,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他淡淡地說道:“沒有什麽,我也沒有猜到,你該回家了吧,小孩子不要回去太晚。”
說完便站起身來,一副要送客的樣子。
他聽到霍江幹咳一聲,便立刻轉過頭去,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
他的父親是做過閣老的,又怎會真的是個書呆子?分明是他也不想要這門親事,又苦于和人家沒有交情,居然就想借着霍九之口去傳話,霍九雖然讨厭,可畢竟是展懷托付給他的人,誰都可以做這個傳話的人,唯有霍九不行。
若是霍九真的把這話帶給展懷,又說是從他家裏聽來的,展懷能饒得了他嗎?
沒等霍江再次開口,霍輕舟已經帶頭大步走了出去,霍柔風還沒見過有人這樣送客的,隻好沖着霍江呲呲牙,擠出一個同情的笑容:“霍大人,告辭。”
生怕霍江再把霍柔風叫回去,霍輕舟一直把她送出大門口,看着她上了自家馬車,又看着馬車出了槐樹胡同,他這才回到府裏。
他沒有回自己的院子,重新又去了父親的外書房。
一進門,他便橫眉冷對地說道:“你擔心成親以後,展家會苛待你那寶貝女兒嗎?你放心,絕對不會,展家雖是行武之家,可也是正兒八經的人家,是不會讓嫡子娶個來曆不明的女子爲妻的,你不用心疼女兒,即使你答應了,展家也不會同意。”
說完,他轉身就走,大門在他身後砰的關上,震耳欲聾。
霍江望着緊閉的木門,面無表情,整個人僵硬得如同一尊木像。
霍炎還是和小楓走到了一起。
這是冥冥中的天意嗎?
“小姐,大公子送了霍九公子出去,就直接去了外書房,像是和老爺争吵過,摔門出來的,大公子摔門的聲音特别大,奴婢隔着一道門都聽到了。”
翠縷邊說邊唏噓,聽說大公子回來了,小姐急匆匆地去二門迎他,結果是他臭着一張臉,連個眼角子都沒給,反倒是親自把霍九送到了大門口。
翠縷又想起大年初一那天,第一次見到大公子的情景,那天小姐給大公子見禮,大公子視而不見,把小姐晾在那裏。
想到這裏,翠縷再也忍不住了,她對霍思謹說道:“閻嬷嬷還總是說大公子才是您的依靠,可依奴婢看啊,您還是别指望大公子了,奴婢還沒有見過哪個當哥哥的這樣對待親妹子的,唉,倒也不是對您不好,是壓根兒眼裏就沒有您啊。”
她的話音剛落,霍思謹便闆起臉來:“胡說,以後這種話再也不許說了,這次就算了,下次我若是再聽到你這樣說,少不得要罰你。”
翠縷扁扁嘴,她爲自家小姐不值,小姐給大公子做了很多衣裳鞋襪,還曾經托人帶到泰山書院,可是大公子回到京城,卻連個小玩意也沒有帶給小姐。
大公子眼裏,就是沒有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