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輕舟說着話,不由自主地搖搖手,這才發現手裏沒有扇子。
展懷怔了怔,入贅是怎麽回事,他是懂的。可是當相公是什麽?
福建比不上京城,大戶人家的子弟消遣的花樣也比不上京城,好在展懷在軍營裏幾年,軍營的粗漢子們私底下談論的都是葷段子,他也隻是微怔,但很快明白“相公”是什麽了。
展懷毫不猶豫地揮起拳頭,霍輕舟閃,展懷再揮,霍輕舟再閃,展懷虛晃一招,霍輕舟不察,被展懷一拳打在臉上!
霍輕舟後悔,他應該護住臉的。
“不用幫手,我也能揍扁你,知道厲害了嗎?”展懷淡淡地說,就好像他剛才隻是撣撣土一樣。
霍輕舟很氣,他的武功在于身法輕靈,有四兩拔千斤之能。
可是展懷的武功卻是在軍營裏練就的實在功夫,招招實在,沒有任何花哨。就因爲這個原因,霍輕舟才沒有想到展懷會出虛招!
展五,你不要臉!
當然這話也隻能在心裏說說而已,在階下囚這個身份面前,輕舟公子必須是俊傑,識時務的俊傑。
他忍了。
“老子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打人,你丫的是牲口啊!”他恨恨地說道。
“你接着說。”展懷雙臂交叉在胸口,好脾氣地說道。
霍輕舟更氣,他想起來了,展懷對着霍九說話的時候就是這個語氣,他可是純爺們兒,霍九......
他收斂心神,摸摸自己的臉,說道:“你到霍家、杭州霍家去提親,霍大娘子十有八、九不會答應,如果你不殺我,我能幫你,明白了嗎?我一定能讓霍大娘子心甘情願把妹子嫁給你,是嫁,不是娶,至于外面的事,我也能一并幫你解決。我死了對你而言隻有麻煩沒有别的用處,可若我活着,我至少能幫你娶個有錢的美嬌娘,對了,到時霍九陪嫁的金山銀山,你可記得分我幾兩銀子花花。”
展懷道:“你有什麽辦法,說來給我聽聽。”
無須多問,霍輕舟的确是個人材,所謂捉蛇捉七寸,他能立刻洞察到事情的關鍵所在。
霍輕舟又打個哈哈,嘴咧得太大,牽動了被展懷打裂的嘴角,疼得他隻好止住笑聲。
“展懷,我又不是傻子,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知道了還不馬上就把我殺掉?你放心,我就算跑了,我家還在京城,我爹雖然比不上你爹手握兵權,可也是做過閣老的人,再說,我爹比你爹要年輕十來歲,霍九到了要說親的年紀時,我爹也還硬朗,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家會沒人認帳,找不到我也能找到我爹,你把刀架到我爹脖子上,我就是在天涯海角也要趕回來,不是嗎?”
展懷聽得瞠目結舌,霍輕舟說來說去,原來還是個孝子,前題是要拿刀架到他爹的脖子上才行。
霍輕舟不去理會展懷眼中的驚愕,繼續說道:“霍九才多大,十一?十二?展五你的樣子也不像禽獸,總要等到霍九及笄以後再娶回家吧,這件事包到我身上,一來我在京城幫你看着霍九,隻要霍家悄悄想要給霍九說親,我就有本事給攪黃了,無論你在福建還是在哪裏都能把心放到肚子裏,還有霍九身邊的那幾個長相标志的臭小子,我也一并幫你打跑了,你隻管安心離開京城,等到霍九到了能出嫁的年紀,隻管來提親便是,我保證讓霍大娘子高高興興把霍九嫁給你,怎麽樣,這些還不能值回我的一條命嗎?”
展懷目光平和,自從他把霍炎綁回來那一天開始,他和霍炎,要麽是朋友,要麽就是敵人。
除此之外,不會再有第三種可能。
霍炎心狠手辣,聰明絕頂,年紀輕輕卻能屈能伸,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且,霍炎還是一個睚眦必報之人,就看他能一劍要了賈林性命,他的眼裏決不容沙子。
任誰也不想擁有一個這樣的敵人。
可是霍炎也不會輕易與人成爲朋友,再說,即使霍炎想和展懷做朋友,展懷也不敢貿然接納。
總要有個投名狀。
現在,霍炎顯然是想要利用霍九這件事,做爲他的投名狀。
展懷忽然想笑,他是見過霍江的,爲人古闆且無趣,倒在雪地裏都爬不起來的人,怎麽就養出霍炎這樣一個臉皮厚到極緻的兒子?
不過好像臉皮厚的人都不會吃虧。
隻是這個投名狀太出乎展懷意料了,不對,不止是出乎意料,而且還是雙向制約,小九的身份也同樣變成了把柄。
展懷暗罵,差一點就被霍炎套住了,這條小狐狸!
忽然,曾經的一個念頭又在他的腦中閃過,他微微皺眉,這個念頭太讨厭了,他居然會覺得霍炎和小九有些相像,都是看似夾纏不清實則很頭腦清楚冷靜的那種人。
小九怎麽能和别的男子相像呢,要像也是像霍老爺和霍大娘子。
他厭惡地搖搖頭,對霍輕舟道:“就這樣還不夠,你立個字據,承認你殺死賈林,否則,我不會信你。”
霍輕舟哈哈大笑,又一次咧到嘴角,于是這笑聲又一次嘎然而止。
“賈林是我家棄奴,贖身後也隻是市井閑幫而已,我殺了他雖說也是惹了人命官司,但是花點錢也能擺平,比起霍九的身份來,哈哈。”
展懷冷冷地道:“賈林身份不夠,那麽五年前太仆寺卿張卓長孫被流民群毆而死的案子,花錢能擺平嗎?”
五年前,張公子慘死,沒有抓到兇手,後有多名路人指認曾有一群流民經過,與張公子起了沖突,可是五年前适逢幾地災情,大量流民湧進京城,要想找到殺死張公子的兇手,堪比大海撈針,最後這個案子不了了之。
霍輕舟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他冷冷地問道:“展五,你是怎麽查到的?”
展懷輕笑:“我是怎麽查到的,與你無關,但是我隻要和張卓說一聲,你猜他會不會讓整個京城都知道,你才是殺死他長孫的兇手?霍大公子可不是小小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