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已是掌燈時分,展懷看着燈下的霍柔風,比尋常女子都要英俊濃密的蛾眉,明亮如寶石般的大眼睛,展懷隻覺心裏某個地方正在一點點地變軟,他似乎看到已經長成少女的霍柔風一身男裝,騎在馬上,英姿飒飒。
小九或許不是江南的玫瑰,她會如一棵開花的樹,少年時生機勃勃,長大後繁花似錦,不受束縛,不依附于人,風雨中傲然而立,陽光下綠蔭如蓋。她得到,也給予,無論是霍老爺還是霍大娘子,都把小九教導得很好,小九心地善良,對親人,對朋友,對下人都是一片赤誠。
面對小九,展懷想要讓自己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小九和她在乎的人,可是他也知道,小九和霍大娘子都不會是甘于被人保護的人,因此,展懷比起小時候,更加想要建功立業,他必須要站在高處,即使小九不用他來保護,他也能爲小九遮風擋雨。
外面響起司空大娘的聲音:“五爺,霍九爺身邊的張亭來問,這會兒可以備車了嗎?”
展懷輕聲對霍柔風道:“小九,我送你回去吧。”
霍柔風笑道:“不用,過會兒就要宵禁了,你送我回去,遇到巡城的,說不定會認出你的。”
展懷有些無奈,他還說想要保護小九,可是到頭來他連送小九回家也不能。
霍柔風起身要走,還沒有走到門邊,又轉過身來,對展懷道:“我回去問問,你也準備準備,明早來接你,我送你去城外的莊子吧。”
說完,霍柔風又一次踮起腳尖,輕車熟路地拍拍展懷的肩膀:“好兄弟,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然後,霍柔風便真的如一陣風般地走了,留下展懷在燈影綽綽間淩亂。
霍柔風知道姐姐的人還在查霍輕舟,如今霍輕舟就在展懷的小驢車裏面,姐姐的人若是露出行迹,難免會讓人懷疑是他們綁走了霍輕舟。
當務之急,是必須撤回對霍輕舟的監視。
霍柔風回到府裏,立刻去見了霍大娘子,她沒有隐瞞,把展懷綁走霍輕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
霍大娘子吃了一驚,她意味深長地看着妹妹的雙眸,沉吟良久,才道:“展五公子爲何會對我們家的事情這般用心?”
霍柔風正色道:“若是他遇到事情,我也會這樣做的,我和他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霍大娘子望着妹妹稚嫩的容顔,忽然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她想了想,對霍柔風道:“我在豐台有座莊子,很小,隻有四五十畝,比你城外的那座還要小一些,我原本也是想待到春暖花開,把那個莊子好好拾掇拾掇,種些花木,郊遊時也有個去處,現在恰好可以讓展五公子住過去,我明天讓孔小全跟着,你去接了展五公子過去吧。”
霍柔風連忙謝過,霍大娘子笑着打了她一下,道:“我是你姐,你謝我做什麽?”
姐妹倆嘻鬧了一會兒,霍柔風這才回自己院子裏去。
霍大娘子看着妹妹歡快的背影,喃喃自語:“她和展五公子也算是兩小無猜,可惜門第上相差太多,唉。”
妹妹嫁妝再多,霍家和展家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展懷與妹妹再好,妹妹嫁過去日子也難免會艱難,展家又不是隻有展懷一個人,這種世家大族千枝萬結,牽連甚多。
想到這裏,霍大娘子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
妹妹快十二歲了,别的人家這個年紀也該議親了,可是自家的情況,終究還是要耽誤妹妹了。
次日一大早,霍柔風便帶上孔小全來到離國公府不遠的那條小胡同裏,沒過多時,展懷的小驢車便過來了,霍柔風招招手,展懷便從小驢車裏鑽出來,跳上了霍柔風的馬車。
霍柔風好奇地問道:“霍輕舟說什麽了嗎?”
展懷搖搖頭:“我把他關在小驢車的夾層裏,沒有審他。”
霍柔風頓時明白了,展懷就沒有打算去審霍輕舟。
她剝個桔子,遞給展懷一半,自己掰了一瓣兒塞進嘴裏,問道:“也不知道霍輕舟被綁架的消息有沒有傳出來。”
今天她出門很早,也就不清楚外面的事情。
展懷目光炯炯:“無妨,即使霍家不想聲張,我也會上人放出消息,過不多久,這件事變得家喻戶曉。”
霍柔風心裏明白,展懷所言極是,她道:“也不知道郭詠的死訊傳出來後,皇帝會做些什麽?”
展懷哈哈大笑:“皇帝若是真能做些什麽,那麽你就不會直到今天還沒有消息放出來,因此郭詠的這件事表上面,皇帝不能做什麽,但是太後會,慶王會,皇後或許也會。”
他就等着讓太後、慶王和皇後撕起來,這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件事情上面,他們一定會另眼相看,好好利用。
“小九,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相信明天。”
展懷說到這裏,忽然不語,伸出頭去看路邊的景色。
今天是正月初五,店鋪裏開市的日子,到處都是鞭炮聲,鋪子裏打開大門,廣納賓客,期待來年更好。
“京城裏真的很熱鬧,正月初五也有這麽多的講究。”展懷笑着說道。
霍柔風這才想起來她去永濟寺的事,她對展懷說道:“再過一個月,我就能把平安牌拿回來了,有了這個,你一定能夠平平安安地回來,對了,還要大獲全勝。”
展懷還不知道霍柔風爲了這枚平安牌都經曆過什麽,雖然霍柔風什麽都沒有說起,但是他也能想像出,霍柔風一定是把他這個好兄弟放在心裏了。
“小九,你真的給我求了平安符?難怪前天你家的人都說你去永濟寺上香了,我還差點去永濟寺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