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看着霍柔風,許久,才歎了口氣,可也隻是歎氣而已,他重又低重皮睑,似是在看着身下的青石,又似在心裏默念經文。
霍柔風冷笑,慫包!
如果你說你不認識霍老爺,那我也敬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真小人;若你說你認識霍老爺,那也不枉你狀元及第的名頭。
可你卻連一個字都不肯說,你不是慫包還是什麽?
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不對,你也配得上男人兩個字?
霍柔風厭惡,極爲厭惡。
她厭惡到懶得再和霍江說話,她甚至不想再和他面對面了。
她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她早就不想坐在這裏了,像個傻子似的。
她抖抖身上的皮鬥篷,向着青松掩映的那三間木屋走去。
“你别去,回來!”身後傳來霍江的聲音,這個人就連聲音也是幹巴巴的,像幹涸多年的舊河道。
霍柔風沒有回頭,更沒有理他,前面不遠處便是那三間木屋,她就去直接叩門,又能如何呢?
這件事最壞也就是圓通大師把她轟出來,不給她開光而已。
圓通大師不給開光,她就去找住持方丈開光,今天原本她已經決定讓方丈大師開光了,是這個霍江主動說要和她一起來後山見圓通大師的。
這人真是讨厭啊,如果不是他,這會兒九爺已經拿了那隻開光好的竹牌去國公府找展懷了。
展懷就是想要個永濟寺大和尚開光過的護身符而已,哪有這麽麻煩。
她越走越快,轉眼便到了那三間木屋近前,她看到木屋的廊下挂着一串銅鈴,山風吹過,那串銅鈴叮當作響。
霍柔風走了過去,她站到那串銅鈴下面,仰頭看看那串銅鈴,見銅鈴上刻着幾個字,她一個都不認識,都是梵文。
正在這時,忽聽吱呀一聲,木屋的門從裏面打開,霍柔風大喜,她還沒有叩門,圓通大師就從裏面出來了。
她連忙迎上去,正要開口說話,忽見一隻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從門裏伸了出來。
霍柔風一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忽然,一隻手從身後一把拽住了她,她正在錯愕間,身後的人已經把她硬生生地拽到了一旁。
一個聲音低聲對她說道:“那是熊,快走!”
霍柔風這才反應過來,可是已經晚了,那頭黑熊搖搖晃晃地從門裏走了出來。
可能是聞到了人的氣息,它轉頭看向霍柔風站着的方向,霍柔風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整隻連皮帶肉有熊掌活着的黑熊。
她驚訝地張大了嘴,甚至不去管霍江爲何會追上來站到她的身後。
那隻黑熊也在瞪着她,兩人一熊就這樣站着,誰也沒有動。
過了好一會兒,霍柔風才咧開嘴,對那隻黑熊做了個友好的笑容:“别害怕,九爺從小就頂煩吃熊掌了,九爺不會吃你的手手,真的啊。”
站在霍柔風身後的霍江頓時怔住,霍九還是個孩子啊。
他正想讓霍柔風不要說話,免得驚動那隻黑熊,可是話還沒有出口,就見那扇依然敞開的門裏,又走出了一隻通體如狸花一般的大家夥。
他的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什麽時候開始,這裏又多了一個畜生。
可是站在他前面的霍柔風已經興奮地叫了起來:“豹子?我認識你,哈哈哈,我......”
她想說前世的時候,她曾經跟着母親狩獵,親眼見到母親一箭射中一頭大豹子的眼睛。
可是她沒敢說,她怕激怒了這隻豹子,她身上可沒有武器,而且她也沒有母親的本事。
那頭豹子顯然是出來尋找夥伴的,忽然看到呆呆站在一旁的霍江和霍柔風,似是來了興趣,它也像那頭黑熊一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霍江眼前一黑,完了,今天看來要命喪于此了。
原本按他的計劃,他和霍九完全可以不用招惹到這兩個大畜生,可是沒有想到霍九這般莽撞,竟然自己跑到了木屋前面。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站在他前面的霍九忽然上前一步,竟然是迎向了那頭大豹子。
“嗨,你是豹子,對吧,你的皮挺好看的,比熊瞎子要好看,你們是圓通大師豢養的,對吧?圓通大師可真有本事啊,尋常人隻是養養貓養養狗,他老人家卻養黑熊養豹子,我說那個叫慧靜的和尚爲何跑得這樣快,原來是怕跑得慢了,你們兩個出來吃了他啊,有趣,真有趣。”
霍柔風自言自語,也不管眼前的豹子是否能聽懂她的話。
她繼續唠叨:“你知道嗎?我聽人說過,如果在野地裏遇到豹子怎麽辦?是啊,怎麽辦呢,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快,那能怎麽辦呢?你也不知道吧,讓我告訴你,那就是不停說話,直到這頭豹子煩死爲止。”
她不停說着,那頭豹子在離她一尺左右的地方停住腳步,好奇地看着她,似是從未見過這樣搞笑的人類。
霍柔風的心裏七上八下,她就不信了,她都說了這麽多,還不能把圓通大師給說出來。
這兩個家夥都是圓通大師養的,隻要他肯說句話,黑熊和豹子便能立刻返回去,不再對他們這兩個活人感興趣。
可是她說了這麽多了,也沒見木屋裏有何動靜,霍柔風急得快要哭出來,但是在豹子面前,她還隻能繼續沒心沒肺地說下去。
“你不用再和它說話了,它整日聽大師念經,最熟悉的便是有人不停說話。”霍江在霍柔風身後說道。
如果沒有方才霍江不肯正面回複是不是認識霍老爺那件事,霍柔風或許還會對霍江懷有歉意,畢竟如果不是她自顧自地跑過來,也就不會驚動了這兩個家夥。
她又一次咧開嘴,露出一個像哭一樣的笑。
圓通大師,你如果再不出來,九爺小命修矣。
她爲什麽要聽慧靜的話,沒把張亭和張軒帶進來啊,他們兩人有武功,可比霍江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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