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你以爲當姑子是鉸了頭發就行了嗎?那要給寺院銀子的,不用給銀子的寺院,當姑子的都要幹活,砍柴挑水種莊稼,還要喂豬呢。”霍柔風笑嘻嘻地說道。
采芹翻個白眼:“奴婢可沒有聽說過寺院裏還有養豬的,九爺您就吓奴婢吧,把奴婢吓傻了,奴婢這輩子就隻能跟着您了。”
霍柔風縮縮脖子,采芹跟她一輩子,她的耳朵磨出的繭子恐怕比城牆還要厚。
“那你告訴九爺,你想嫁個什麽樣的人,九爺去給你找出來,你若是不說,哼哼,我記得浮玉樓的大掌櫃前年就死了老婆,九爺看你和他挺般配的。”
采芹差點背過氣去:“九爺,浮玉樓的大掌櫃明年就要退休了,您前幾天還說要給他一筆養老銀子讓他安度晚年,他都六十多了。”
“呵呵,你知道就好。”霍柔風得意洋洋。
采芹知道九爺是故意逗她,她的臉脹得通紅,好一會兒才嘀咕道:“奴婢家裏幾代都是在府裏當下人的,也不想高攀,隻要找個有些家底,公婆好相與的就行,爲人嘛......别太笨,人品端正會賺錢能養家就行了。”
采芹一口氣說完,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火燒火燎的。
“......就這些?”霍柔風正聽得帶勁,采芹就說完了,她不死心,問道,“隻要不笨,人品端正會賺錢養家就行?長得不好看也行嗎?”
采芹說道:“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非也非也”,霍柔風把腦袋搖得像撥郎鼓,“長得好看雖然不能當飯吃,但是長得不好看,那就一定吃不下飯了,你放心吧,九爺一準兒給你找個長得好看的,九爺的眼光你還不曉得嗎?”
“九爺,奴婢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可不敢找長得好看的,會被嫌棄的。”采芹哭喪着臉。
“他敢,你聽着,以後你嫁了人,若是那人敢欺負你,你隻管告訴九爺,九爺收拾他。若是他屢教不改,九爺就再給你換一個。”
采芹吓得伸手去捂霍柔風的嘴:“九爺啊,最後一句話才别說,别說。”
霍柔風哈哈大笑,腳丫子又從被窩裏伸出來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采芹的臉都燒起來了,可不想再和這個小瘋子胡攪蠻纏下去,誰知道她又會說出什麽大膽的話來呢。
她一手一個,把霍柔風的兩個腳丫塞回被子裏,又用枕頭把被角壓住,拿起炕桌上的小燈,道:“等您睡着了,奴婢再把這燈拿回來。”
從小到大,霍柔風睡覺的時候,床頭都要留盞燈,給她半夜醒來時用。
霍柔風無奈,隻好閉上眼睛裝睡。
好在小孩子大多貪睡,她裝着裝着就睡着了。
采芹以爲九爺轉頭就把今晚的事情給忘掉了,可沒想到次日霍柔風真的就着手給她說婆家了。
已是年根底下,府裏上上下下都很忙,隻有霍柔風一個閑人,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好玩的事,便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
她找範嬷嬷要了永豐号上上下下的花名冊,範嬷嬷的花名冊與别家的不同,不但有各人的姓名籍貫年齡家世,甚至還有相貌特征。這是霍大娘子特别要求的。
霍柔風讓人把這些花名冊全都搬上馬車,像上次一樣,她找了展懷出來。
展懷跳上馬車,霍柔風就發現展懷眼下烏青,像是昨天沒有睡好。
“咦,你怎麽了?”她問道。
展懷道:“昨晚出去了。”
霍柔風沒有問他出去做什麽了,需要晚上出去的,肯定不會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
她有些後悔了,對展懷道:“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出來了。”
展懷笑着說道:“沒事,我已經出來了。”
霍柔風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若非眼下的烏青,他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
她道:“你先把早點吃了,然後你幫我給采芹挑婆家。”
展懷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風卷殘雲般把霍柔風帶來的牛肉蒸餃和玉米粥吃掉,待到他看到霍柔風推給他的十幾本花名冊時,終于明白霍九爲何要叫上他一起挑了,這麽多花名冊,什麽時候才能看完啊。
兩個人在馬車裏看了一個多時辰,便全都打起了哈欠,霍柔風的眼皮已有千斤重,她的腦袋一歪就睡着了,展懷聽不到她說話,再一看她已經睡了,便饒有興味地看着她,靠近一點兒,想數數她有多少根睫毛,可是數着數着,便也睡着了。
到了晌午時分,馬車外響起張亭的聲音:“九爺,午飯您看是回府吃,還是讓小的去天香樓買了過來?”
張亭的聲音不高,霍柔風睡得正香,根本聽不到,展懷卻猛的驚醒,可是就在睜開眼睛的一刹那,他的耳朵便燒了起來。
他和霍柔風居然肩靠着肩、腦袋對着腦袋睡在了一起。
他連忙坐直了身子,心卻咚咚跳個不停,想起張亭還在外頭等回話,便道:“你家九爺睡着了,你去挑着她愛吃的,買了過來吧。”
張亭也不多問,應聲去了。
展懷看着霍柔風的睡顔,心裏酸酸甜甜的。
小九猜不到他昨天晚上去做什麽了吧,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快天亮的時候,他才回來,衣服沒換就躺在炕上睡着了,剛睡了一個時辰,阿有來叫他,說霍九爺在胡同裏等着他,他立刻跳起來,洗漱了換了幹淨衣裳,打扮得清清爽爽來見她,沒想到還是被小九一眼看出他沒有睡好。
他很想很想看到小九,哪怕什麽也不說,就這樣看着她就好。
展懷睡意全無,出神地看着睡夢中的霍柔風。沉睡中的霍柔風顯得比平時更小一些,她的眉毛不是彎彎的柳眉,而是斜飛入鬓,帶着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展懷覺得霍柔風生得最好看的就是這兩道眉毛。
不對,小九哪裏都好看,眉毛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