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霍沅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身影,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這是慶王爺。
芳儀長公主與慶王爺是一母同胞,上次在永濟寺,明明是女眷雲集的場合,慶王爺也與芳儀長公主一同去了。而長公主府的賞梅會,本來就是京城裏的一大盛事,且并非隻請女眷,去年的賞梅會上,慶王爺便與展驸馬一起招待來的男客。
想到這裏,霍沅撇嘴,霍思謹一改往日的習慣,打扮成這個樣子,就是想要入了慶王爺的眼吧。
是了,霍思謹一定是這樣想的。
她不是早就得了太後青眼了嗎?否則她也不過是今年才回到京城,芳儀長公主的賞梅會豈會邀請她,還不是長公主看在太後的面子上。
霍沅隻覺胸口發悶,慶王爺是太後最心疼的小兒子啊,霍思謹真若是得了慶王的青睐,那豈不是......
霍沅越想越氣,趴到炕上哭了一場。她的命可真苦,母親是繼室,父親又過世了,隻能依靠兩位兄長,過了年她就十九歲了,親事還沒有着落,這些年來她心心念念的也隻有一個人而已,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仰望着的那棵好白菜,卻要被自己的侄女給拱了。
霍思謹坐在炕上,聽着翠縷壓低聲音對她說道:“四娘子哭得淚人似的,一邊哭還一邊罵您,還把從老太太屋裏拿過來的一隻粉彩美人杯給摔了。”
霍思謹冷哼,又問:“我新縫的衣裳和新打的頭面,她可都曉得了?”
翠縷道:“您就放心吧,閻嬷嬷親自布置下去的,肯定能原原本本的全都落到四娘子耳中,四娘子啊,就是聽說您要穿戴這些去長公主府,她才生氣發脾氣的。”
霍思謹的嘴邊浮上一絲冷笑,霍沅,你上次偷走我的百壽圖,讓我這次就讓你在滿城閨秀面前好好地露一次臉。
次日,霍沅哭夠了,也鬧累了,便比着霍思謹,去選衣裳料子,聽說霍思謹是請的雲繡坊,她便要親自去雲繡坊選料子和款式。
身邊的婆子提醒她道:“四娘子,聽說雲繡坊最愛獅子大開口,幾十兩的衣裳都不算什麽,上百兩的也有,要不您帶上賈管事吧,他時常在外面走動,奴婢聽說謹小姐還讓他去雲繡坊買過繡線呢,那繡線據說是雲繡坊自用的,京城裏獨一份,是不對外賣的,可是賈管事硬是給采辦回來了,您說他這面子有多大?”
自從雲繡坊開到京城,京城裏的閨秀們便以到雲繡坊做衣裳爲榮,平時見面也是明裏暗裏攀比,霍家隻是讀書人家,馮老夫人又把銀子管得緊,上次霍沅求了幾次,馮老夫人才讓雲繡坊的人過來,給她縫了一條馬面裙,那條裙子讓她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可也隻是一條馬面裙而已。
她原本以爲這一次馮老夫人給了她二百兩銀子,她能在雲繡坊好好縫上兩身衣裳了,可是被婆子這樣一說,便像被潑了一頭一臉的冷水。
霍思謹就連繡線都是到雲繡坊去買!
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哥霍江,也太偏心眼了,私底下一定沒少拿銀子貼補霍思謹。
否則就憑霍思謹和她一樣的每月十兩銀子的例錢,既要打賞底下的人,又要偶爾給小姐妹送及笄禮或生日禮,哪還有多餘的錢去買雲繡坊的絲線。
她抱怨了一會兒,還是讓人去找了賈亮過來。
賈亮聽說霍思謹讓他跟着去雲繡坊,便翹起蘭花指說道:“四娘子放心好了,小的有個同鄉就在雲繡坊當夥計,上次給大姑娘買絲線,小的便是找了那位同鄉,他也不知是怎麽的,入了霍家九爺的法眼,每次九爺到了雲繡坊,都是讓他去給端茶送水,因此雲繡坊的掌櫃也對他高看一眼。”
霍沅才懶得聽這些,她隻是知道賈亮在雲繡坊是真的有面子。
雖然雲繡坊在京城也開張快一年了,可是霍沅還是頭一回來。
一進雲繡坊,她就被安排進了二樓的雅間,有插着時興樣子的銀簪子的丫鬟捧上香茶點心,又有穿著得體的婆子過來,送上尺頭樣子讓她挑選,還有一大本畫着衣服樣子的簿子。
霍沅看得眼花缭亂,提出想看看整匹的料子,那婆子便立刻讓丫鬟搬了整匹的布料進來,又有丫鬟捧着西洋美人鏡讓她在鏡前比量。
霍沅看着那些料子和衣裳樣子,這才知道她上次得意洋洋的那條馬面裙可真不算什麽。
這江南來的鋪子,就是和京城的不一樣,處處透着精緻,處處透着新穎。
賈亮一進雲繡坊,便去找他的那個小老鄉阿四。阿四見了他就笑彎了眼睛:“大管事,你怎麽有空來看我啊,這次又來給你們府裏的小姐買絲線嗎?”
賈亮上下打量着阿四,見他腰上挂了隻玉貔貅,那玉甚是通透,一看就是好東西。
賈亮自幼就在大戶人家,金的銀的見得多了,可是阿四不過就是個當夥計的,怎麽會有這個?
見他盯着玉貔貅,阿四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是九爺賞的,昨天九爺在這裏的時候,剛好玉石鋪子裏新到了幾件小玩藝,便送過來讓九爺挑選。我正進去送茶水,九爺就問我哪個更好,我便指了這玉貔貅,說這個聚财,戴上最好。九爺就說我土氣,随手就拿了這玉貔貅扔給我,說你拿去聚财吧,爺不缺銀子。啧啧,你瞧瞧,這才是當爺的做派啊。這東西我也就戴兩天過過瘾,然後就收起來了,以後當傳家寶了。”
賈亮聽得眼睛都直了,這玉貔貅少說也值百八十兩,霍九說賞就賞了,而且阿四還不是霍九身邊的人,隻不過就是雲繡坊裏服侍茶水的。
他雖然不缺銀子,如今手裏也有一兩件能和這個媲美的東西,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可不如阿四的玉貔貅來路正,阿四敢戴着玉貔貅在鋪子裏招搖,他可不敢,非但不敢戴,就連說一聲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