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哈哈大笑:“好好,褚慶,你真有眼光,你眼神兒真好。”
可能是霍老爺的笑聲太過響亮,躲在被子後面的小女娃,被吓得抽泣起來。
霍老爺一怔,把懷裏的小嬰兒放到炕上,伸手便起去抱那個女娃。
女娃看到他的大手伸過來,吓得忙往後躲,精緻的臉蛋煞白煞白,小小的身體簌簌發抖。
霍老爺的手便頓在了半空中,接着便頹然地收了回去。
難怪掌櫃娘子說這個大些的反而不好帶。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耳邊又響起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霍老爺轉過臉去,便看到那小小的孩子正沖他伸出小手。
他下意識地也伸出手去,把襁褓裏的孩子抱在懷裏,說來也怪,那孩子剛被抱起來,便嘻嘻地笑了起來。
是了,雲姐兒小時候也喜歡讓人抱着,隻要被人抱起來,便不哭不鬧。不但喜歡讓人抱起來,還喜歡舉高高,舉得越高,雲姐兒便越是開心,每當他把雲姐兒舉起來,太太都會吓得用帕子捂住嘴,直到雲姐兒安然無恙地重回她的懷抱,她才放下心來。
想到這裏,霍老爺不由自主地把懷裏的孩子舉了起來,那孩子立刻歡呼起來,待到他把孩子放下,孩子卻還張着小手沖他喊着,像是還沒有玩夠。
這是個膽子大的小家夥。
樓下傳來掌櫃娘子高聲說話的聲音,米粥煮好了,褚慶下去端粥,回來的時候連同掌櫃娘子一起帶來了。
“老爺,這小女娃可能是害怕您,小的把掌櫃娘子叫來了,讓女人給她喂飯,她或許就不會害怕了。”褚慶說道。
霍老爺想想也是,自己雖然是做爹的人了,可是也沒有親手照顧過孩子,褚慶剛剛成親,連孩子還沒有,更加不會照顧孩子了。好在還有個掌櫃娘子,這個時候也隻能靠她了。
掌櫃娘子在米粥裏加了兩顆冰糖,吹得不冷不熱了,小心翼翼送到女娃兒嘴角,溫柔地說道:“姐兒最乖了,喝一口,可甜呢。”
小女娃兒緊閉着雙唇,因爲用力,嘴唇微微發白,沒有了紅潤。
掌櫃娘子隻好繼續哄她:“你是叫姐兒嗎?你會說話了嗎?叫聲姨姨。”
小女娃兒眼中的驚恐卻越來越濃,就在掌櫃娘子又把湯匙送到她嘴邊的時候,她忽然伸出手來,把那匙粥給打翻了。
一匙粥灑到了炕褥上。
掌櫃娘子驚呼一聲,連忙用帕子去擦拭炕褥上的粥漬,霍老爺懷裏的嬰兒便也跟着驚呼一聲,隻是她的聲音裏卻是喜悅快樂。
看着那雙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霍老爺心裏一動,從碗裏拿過湯匙,雖然沒有舀粥,但是湯匙上薄薄地沾了一層。
霍老爺把湯匙放到嬰兒唇邊,嬰兒立刻伸出鮮紅的小舌頭,在湯匙上舔來舔去,眼神裏滿是歡喜。
霍老爺笑了,他用手指輕輕碰觸嬰兒細如凝脂的臉蛋,這小家夥真是有趣,難怪長得白白胖胖。
一個念頭在他心裏升起,他看看炕上滿臉警惕的小女娃,又看看懷裏這個正在專心緻志舔湯匙的小嬰兒,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對掌櫃娘子道:“無論如何,太太請一定想辦法讓這孩子吃飯,報酬方面太太不用挂心,霍某定當重謝。”
掌櫃娘子連忙擺手:“霍老爺您放心吧,橫豎就是個孩子,奴家生了四個孩子,這點經驗也還有的。”
霍老爺放心了,抱着懷裏的小嬰兒去了外間。
之後,掌櫃娘子使出全身解數,終于讓那小女娃兒不至于餓肚子。
霍老爺則已吩咐褚慶,讓他去把洛陽永豐号分号的大掌櫃找了過來。
洛陽分号是今年剛設的,大掌櫃在永豐号十來年,做事素有分寸。沒過幾天,便找來兩位乳娘。
這兩位乳娘,一個姓江,另一個姓董。
江嬷嬷還有奶水,便由她照顧那個小的,董嬷嬷奶水已經不足,正好可以照顧那個女娃兒。
褚慶很是不明白,老爺顯然是喜歡那個男娃兒的,那男娃兒和老爺倒也有緣份,他曾經聽人說起過,有生不出孩子的婦人,常常會收養一個男孩,據說這樣能把自己的親生骨肉引出來。
霍老爺一直固執地不讓妾室爲他生下長子,因此,即使霍太太隻生了一個女兒,霍老爺也不肯納妾,霍家的下人們心知肚明,霍老爺想要讓太太給他生個兒子。
那麽現在,霍老爺莫非是想收養這個男嬰,從而次親生兒子引出來?
褚慶越聽越覺得就是這個原因,因此,他看那小男娃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同情。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或許是想錯了,霍老爺對這個小小嬰兒像是有了真情實感,也許真的隻是想要收養一個孩子,而非另有目的?
自從帶回這兩個孩子,霍老爺便沒有走出客棧半步,他還把二樓所有的房間全都包了下來,這樣一來,客棧的二樓都是他的人和他的護衛,即便如此,霍老爺還雇了洛陽最大的威遠镖局,如今這客棧裏被護衛和镖師占去了七分地方。
偶爾有客人聽到孩子的哭聲,客棧的大掌櫃便會解釋,說是有自家親戚住在樓上,孩子還小,少不得會哭上一聲半聲。
轉眼便過了月餘,一天,霍老爺正在帳目,又有夥計跑上來,手裏仍然拿着一封信。
和上次一樣,霍老爺看完信便走了出去。
褚慶吓了一跳,上次霍老爺走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回來的時候便帶回兩個小娃兒。
霍老爺今天又是沒打招呼便獨自出門了,這次回來,該不會又帶回兩個孩子吧。
褚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好在這一次,霍老爺很快便回來了,他進了屋子,沒見兩個孩子,這才想起都在乳娘那裏。
他對急得直冒汗的褚慶道:“你去把兩位乳娘叫過來,我有話和她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