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慶王是太後幼子,他的所做所爲就代表着太後的立場,如今霍家已經在京城揚名,接下來如何,你要早做打算啊。”
霍柔風擡起頭來,目光炯炯看着謝思成,淡淡的珠晖下,謝思成的面龐更加皎潔。
“謝大哥,依你所見,我們家該怎麽做?”
謝思成柔聲問道:“阿風,在你去永濟寺見太後之前,你怕不怕?”
霍柔風搖搖頭:“不怕,驚擾太後是死罪,可如果被當成在禦酒裏下毒,并害死王三奶奶的兇手,我們家便是滿門抄斬的死罪。橫豎都是死,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謝思成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忽然感到一絲悲涼。無論是在霍家親戚眼裏,還是郭詠等人的心目裏,霍家姐弟就是砧闆之肉,可随意欺淩。
那天霍九忽然出現在太後面前,除了霍家姐弟的精心算計之外,也還需要無比強大的勇氣。
霍九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一個被嬌養長大的孩子。
“阿風,無論是慶王,還是太後,都不是好相于的,你和霍大娘子,以後要小心行事。”
這幾句話發自肺腑,謝思成凝視着霍柔風,眼前的孩子比起同齡人來略矮,白白胖胖的小臉,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小一點。
霍柔風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多謝謝大哥的叮囑,我記下了,對了,謝大哥,以後你是在京城,還是辦完事就回江南?”
謝思成微笑:“或許會在京城待上一陣子。”
霍柔風沒有再問,謝思成之所以留在京城,一是爲了太平會的事,二來應該是因爲霍思謹吧。
活了兩世,霍柔風都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她從未經曆過男女之事,但是她看過戲,聽過書,那日謝思成在庵堂外吹笛子的情景,在她腦海裏時常浮現,那就應是戲文裏說過的郎情妾意吧。
霍柔風想到這裏時,就有點迷糊,她想起長房的那位表小姐吳碧雲來。吳碧雲是長房大太太的外甥女,從小到大,每次看到她,便要纏着她,明明不會放風筝,也要跟着她一起去,看到毛毛蟲,吳碧雲便嬌呼着撲進她的懷裏,她聽長房的婆子們私下裏說,吳家和長房大太太提過幾次,想把吳碧雲嫁進柳西巷來。
柳西巷隻有她這一個男丁,吳碧雲是想嫁給她了。
前幾天,吳碧雲還給姐姐寫過信,請姐姐幫她買幾朵京城的絹花......
哪裏買不到絹花啊,分明就是沒事找事。
霍柔風想到這裏,小臉皺成一團,謝思成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問道:“阿風,是不是還在爲慶王的事情煩心?”
霍柔風搖頭:“不是,謝大哥,若是有人想嫁給你,可你又不想娶她,那該怎麽辦?”
謝思成一怔,他沒想到霍柔風冷不丁會問這樣的問題,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道:“那就婉轉地告訴她吧,總要說清楚,免得拖得久了,反而引起誤會。”
霍柔風歎了口氣:“算了,這事還是問問姐姐吧,我才不想和那人說話呢。”
看她眼裏的神情,顯然是對那人很是反感,謝思成莞爾,霍九很有趣啊。
霍柔風回到家裏,便蹦蹦跳跳去了姐姐的院子,一進門,就見炕桌上擺了隻精緻的匣子,匣子裏分成九格,每格裏各有一對絹花。
絹花做工精緻,一看就是京城裏最時興的花樣子。
霍柔風好不容易才舒展開的小臉重又皺了起來:“姐,這是買給吳碧雲的?”
霍大娘子笑道:“是啊,說起來也是大太太的親戚,總要走動的。”
霍柔風道:“吳家會不會找咱家提親?”
霍大娘子哈哈大笑,用指摸着她頭上的小抓髻,道:“你這小腦袋裏整天在想些什麽,哪有女家主動提親的?到時咱們家裝糊塗,假裝不知道吳家的心思,不就行了?”
“還可以這樣啊。”霍柔風恍然大悟,她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她也沒有留意過,若不是今天想起謝思成和霍思謹的事,她也不會想到吳家可能會提親。
霍大娘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妹妹一直被當成男孩子養着,雖然聰明過人,可是卻少了女孩子應有的細緻,也不知以後的妹夫會不會怪她這個大姨姐呢。
“京城裏彩繡坊的生意交給你吧,你平日裏多去彩繡坊走一走。”霍大娘子說道。
霍柔風的小臉皺得更緊:“姐,你糊塗了?彩繡坊出出進進都是女眷,你自己打理更好一些,我常在那裏出出進進,成何體統?”
霍大娘子撫額,原本是想讓妹妹多到彩繡坊去,學着辨别布料、花樣,即使不會做女紅,也能多些女兒家的細緻,可是聽妹妹的口氣,壓根快要忘了自己是女兒身了。
“姐姐送你的那對耳墜子,沒弄丢吧?”霍大娘子問道。
“沒有啊,我留着呢,等到我及笄的時候,就要戴上。”隻要一想這個,霍柔風的大眼睛裏便閃閃發光,如同黑曜石般璀璨奪目。
霍大娘子松了口氣,這才問起今天在香山的事來。
霍柔風把見到慶王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霍大娘子眉頭舒展,贊許道:“你做得很好,我們就應該這樣,越是如此,慶王便越是慎重。”
霍柔風笑道:“姐,慶王身邊有個叫蘇淺的伴讀,你讓人查查,看他是不是嘉興蘇家的人。”
霍大娘子奇道:“你爲何會想到嘉興蘇家?”
霍柔風道:“慶王也頂多見我這一次而已,以後的事,想來就是蘇淺與我們聯系了,因此,我便留意他了,他說的官話,和蘇離的口音有幾分相像,可能是嘉興人特有的。”
霍大娘子心裏一動,道:“若真是嘉興蘇家的人,這件事也太過巧合了,世上怎會有這麽巧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