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芹,你見過像谪仙一樣的人嗎?”霍柔風把頭靠在采芹肩上,拈起一顆櫻桃,卻又不吃,把櫻桃放在額頭上。
“谪仙?九爺就像谪仙啊,奴婢聽人說谪仙都是長得好看的人,九爺好看,大娘子也好看,你們都像谪仙。”采芹說道。
“好丫頭,真會說話,爺賞五兩銀子,自己到帳上領”,霍柔風笑得直晃腳,她的眼前又浮現出謝思成的身影,“我說的是男的,你一定沒有見過,像谪仙一樣好看的男人。”
“男人?”采芹疑惑,“九爺說的是楊公子吧,您可别理他,他不是好人。”
“誰說他啦,我說的是上次挂着玉笛的那位,玉笛公子,隻有他才配得上谪仙二字。”霍柔風的小嘴微啓,笑得像朵三月裏的桃花。
采芹噗的笑出來:“九爺,您這是怎麽了?“
霍柔風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就像是流落江湖的人,忽然沒一隻,他要回家了。
她說不清楚自己的興奮是來自謝思成這個名字,還是那個久違了的謝字。
雖然沒有請到謝思成,霍柔風還是讓人把煙翠留了出來,接連幾天,她每天都在煙翠。
宋家兄弟來和她見過面,便就成了煙翠的常客,三個人有時吹笛,有時釣魚,還有時叫了評彈,一邊聽着一邊吃吃喝喝。
無錫的消息陸續傳來,宋家賣了祖宅,林文盛按照霍柔風的吩咐,以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買下了宋家的宅子,并且告訴宋家,什麽時候找到房子,什麽時候再搬出去。
這是宋家的救命銀子,霍家沒有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反而做得仁至義盡,在無錫米市傳成佳話。
宋家在杭州沒有生意,兄弟倆臨來的時候,宋二爺給他們湊了一筆銀子,霍柔風便讓自家的掌櫃給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生意适合他們。
沒過幾天,霍家便有幾船貨要運到廣東,兄弟二人毫不猶豫地把幾千兩銀子全都投了進去。
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霍柔風要白送機會給他們,這個機會自是要抓住。
兩兄弟偶爾也會來柳西巷做客,但也就是做客而已,除去剛來杭州時的那一次,之後他們連霍大娘子的面也沒有見過。
花三娘一直跟在霍柔風身邊,霍柔風倒也沒像在無錫時派人死死盯着她,可花三娘反而安靜下來了。
這一日,霍柔風沒去煙翠,她專心緻志地跟着柳師傅學笛子,小葉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九爺,有人來找花三娘了。”
霍柔風來了興趣,這倒是件有趣的事,她向柳師傅告了假,便跟着小葉溜了出來。
隻見離後門不遠的一道影牆前,花三娘正和一個人站着說話。
那人上了年歲,約末五十開外,古銅色的臉龐,身材高大健碩,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絲笑容。
從霍柔風所在的角度,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能把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
花三娘臉色凝重,聽老人說着說着,她忽然用雙手捂住了臉,霍柔風還以爲她是要哭了,可也就是一刹那而已,花三娘便重又擡起頭來,聽着老人繼續說話。
霍柔風知道花三娘還有個孿生妹妹花四娘,她最初見過的就是花四娘。姐妹倆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區别還是很大的。
花四娘神漠淩曆,就像是一支随時射出的箭,而花三娘卻總是笑眯眯的,和藹可親。
此時的花三娘卻和往日完全不同,如果霍柔風和花三娘相處了些日子,她還以爲這人是花四娘呢。
花三娘和老人說了足有小半個時辰,老人走了以後,花三娘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步履沉重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霍柔風明白了,之所以花三娘到了杭州之後這樣安靜,就是在等這個老人來找她吧。
霍柔風滿懷疑問地回到自己院子裏,張升平小跑着過來,把林文盛的信遞了上來。
林文盛在信裏說,他打聽過了,京城裏來了人,來的是位太監,那人來到無錫的第三天,宋二爺和宋三爺便從無錫衛裏放了出來,罰了一萬兩銀子。
趙子善和趙子深卻沒有這麽幸運,依然在無錫衛裏關押,趙老太爺受不住打擊,已經病倒。
霍柔風嗯了一聲,林文盛的信寫得真沒有意思,沒有提到展懷,這些事都是展懷搞出來的,他卻隻字未提。
好在第二天,便傳來好消息,從廣東請的大夫已經快到了,而另一邊,蘇離的太太也帶着女兒到了杭州。
霍大娘子帶着霍柔風親自見了蘇太太和蘇大姑娘,蘇太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容貌秀麗,性情溫婉,蘇大姑娘遺傳了母親的容貌,五官娟秀,但是癡傻的孩子不懂克制,神情怪異,小丫頭們看到她,全都有意無意地想要避開。
霍柔風歎了口氣,蘇大姑娘原本也是個小美人吧,可惜被族裏的姐妹們從樓梯上摔下去,從此便成了傻兒。
蘇太太千恩萬謝,說臨來的時候,甯波知府已經找過蘇離,說戶部有個位子,有人舉薦了他,文選司向甯波要了他這兩年的考評,十有八、九,他是要調任戶部了。
霍柔風深深地看一眼伫立身邊的花三娘,若不是花三娘從中做過什麽,這件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蘇太太說完,忽然沖着霍大娘子和霍柔風深深行了一禮:“我出來的時候,我家老爺對我說,這件事情來得湊巧,想來是有人在暗處想要幫助我們,既是霍家請了大夫給女兒看病,那這背後要幫我們的,也定是霍家無疑了,老爺叮囑我,見到霍大娘子和九爺,一定要代他轉告謝意。”
霍大娘子滿意地沖着霍柔風笑了笑,霍柔風的眼光不錯,這個蘇離是個有腦袋也會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