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有人說道:“趙家是皇親國戚,先前收陳米也就罷了,原來還要販賣新米與民争利啊。”
趙子善臉上如四季飄過,這些年來父親辛苦建立起來的嚴謹形象,今天全都毀壞了。
就像是放在一起的椅子,一把椅子倒了,撞倒旁邊的椅子,接着其他的椅子也全都朝着同一個方向倒了下去。
趙家是被人擺了一道。
缪四冷笑:“這麽多的米,是要有來路的,你們趙家一向隻收陳米,從不收新米,這些新米從何而來,莫非是漕米?”
漕米二字出口,如同春日裏的旱雷平地而起。
漕米也是經無錫米市收繳,誰都知道,最近幾年,無論是漕米還是普通大米,比起早些年來在數目上落差很大,有些外地的大米商甚至轉去了蕪湖米市。
漕米的數量是死數,沒有人敢在數量上做手腳,但是如果趙家把收來的陳米混在漕米當中,再把漕米混在陳米當中,就能正大光明運往陝西了。
陳米和新米的價格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缪四高聲道:“趙大,現在人證物證都有了,輪不到你們狡辯,來人,收米!”
人證就是劉建,趙家的管事,物證就是這整倉白花花的新米。
趙子善打死也沒有起到,有人做局竟然做到趙家頭上,他指着缪四的鼻子吼道:“什麽人證物證,一派胡言,我家的米少了一兩也不行,咱們這就去衙門理論!”
缪四笑道:“衙門?事關榮王,這還是無錫縣衙能管得嗎?無錫衛的人馬上就到,今天請了其他幾家前來,就是要讓大家都見識一下,趙家是如何有負皇恩,給太後娘娘抹黑的。”
趙子善恨得咬牙切齒,一旁的趙子深則沖着正和缪家家廳厮打的護衛們喊道:“給我打,給我打,看誰敢動咱家的米!”
正在這時,一名趙家的小厮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在趙子善耳邊低語幾句,趙子善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領,問道:“當真?”
小厮面如土色:“當真,霍家九爺這會兒已經在商會裏了,商會派人來找您,就在府裏。”
趙子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子撲撲落下,怎麽會惹上霍家了,他收他的米,關霍家什麽事?
霍家是無錫米市最大的市戶,僅是他們家,便占了無錫米市每年幾戶一半的生意。
趙家通過商會的人,從每筆交易裏抽一成,霍老爺去世之後,從一成漲到二成。霍大娘子随即便把重心放到蕪湖米市,這樣一來,霍家雖然還能占到無錫米市一半的交易量,可是比起前幾年來是大大減少了。
而像宋家這樣的二三流的商家,則是難以維持,無奈隻好把收上來的新米,以便宜的價格悄悄賣給趙家,趙家拿到這些米後,一部分銷往陝西,另一部分則低價沖擊無錫米市,迫使一些小商戶們不得不抛售手裏的大米,趙家不用花很多銀子,便把這些人手裏的大米全部吃進。
這些便是米倉裏的新米,這些米再運往蕪湖和其他米市,便又能再賺一筆。
其實趙家的确是往陝西賣米,但是并非是缪四他們所說,要把這整個米倉的米全都賣往陝西,每年賣到陝西的米隻是一小部分,餘下的全都拿來給慶王賺錢了。
可是現在如果趙家實話實說,就要扯出後面的慶王,如果不說,那就是默認了在給榮王籌措軍糧。
趙子善打死也想不到,霍家會在這個時候插上一腳,抽成的事情霍老爺在的時候就有,霍大娘子也心裏清楚,這個霍九不過就是個小孩子,他在這個時候跑到商會是怎麽回事?
可是趙子善沒有時間再想了,無錫衛的人已經到了!
趙老太爺正在府裏,有人來告訴他:“老太爺,缪家叫來了無錫衛的人,這會兒正在搶咱家的米呢。”
“無錫衛?怎麽會有無錫衛的人?”趙老太爺不敢置信,不過是地方上的小事情,怎麽就把衛所的人給招來了?
“是缪家叫來的,還抓了劉建。”來人說道。
趙老太爺想了半天才想起劉建是誰,是家裏的一個管事,前陣子因爲從中吃回扣,被趙子善轟了出去。
趙老太爺沉聲說道:“備車,我要去缪府。”
缪福青半躺在逍遙椅上,旁邊一名侍妾正咿咿呀呀唱着小調,另一名侍妾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扇着扇子。
聽說趙老太爺來了,缪福青揮揮手,示意侍妾們退下去,姓趙的,你終于來了。
而此時的霍柔風正坐在無錫商會裏,她笑容可掬地看着商會會長,把手裏的帳本遞到他面前,說道:“您看,這是我們永豐号無錫分号,這三家的帳目,每年商會都要抽取兩成,這兩成可并非是從紅利裏抽取,而是我家出了多少米,便從賣米的銀子裏收兩成,會長,霍家倒也拿得出來,這也就罷了,可是您再看這裏,前面的米價和後面的米價也是相差了兩成,大米又不是金銀珠寶,一擔米也不過兩成的利潤,米價忽然落下去,誰家還有錢賺?”
霍柔風讓人請了崔大掌櫃進來,道:“每年有人低價沖市的事情,不會請崔大掌櫃給會長說說吧。”
說完,她起身走了出去,她隻是看看帳本就能發現的問題,身爲商會會長,又怎會不知道?
無非就是從中有利可圖罷了,這也就是無錫米市日漸蕭條的原因。
這種事,姐姐和崔大裳櫃心如明鏡,
霍柔風讓人請了崔大掌櫃進來,道:“每年有人低價沖市的事情,不會請崔大掌櫃給會長說說吧。”
說完,她起身走了出去,她隻是看看帳本就能發現的問題,身爲商會會長,又怎會不知道?
無非就是從中有利可圖罷了,這也就是無錫米市日漸蕭條的原因。
這種事,姐姐和崔大裳櫃心如明鏡,說完,她起身走了出去,她隻是看看帳本就能發現的問題,身爲商會會長,又怎會不知道?
無非就是從中有利可圖罷了,這也就是無錫米市日漸蕭條的原因。
這種事,姐姐和崔大裳櫃心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