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翻個白眼,好在昨天在萬華寺裏,她沒有當衆提起霍家捐銀子的事,否則那幾家書香門第還不恨死她?
霍家想捐銀子,沒有個幾千兩上萬兩,哪裏拿的出手?
她問林文盛:“你看到楊公子的人了嗎?”
林文盛道:“說來也怪,我本以爲楊公子即使自己不去,也會派人前往,可是我在縣衙沒有看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霍柔風想起昨天在萬華寺裏的情景,笑着問林文盛:“你在無錫多年,你相信無錫有鐵礦嗎?”
今天林文盛在縣衙裏也聽人說起鐵礦的事了,他搖搖頭:“我從未聽人說起過,也不太相信。”
霍柔風把手裏的瓜子扔回到瑪瑙碟子裏,笑盈盈地說道:“巧了,爺也不信,一點兒也不信。”
不但她不信,她還覺得,展懷也不會相信的。
如果無錫附近有鐵礦,恐怕輪不到趙家和缪家,他們展家就是第一個派人來開私礦的。
缪家連着徐家,他們的子弟大多是在京城上十二衛任職,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注目,開鐵礦這種事,一時半刻也還不敢。
而趙家則是後戚,趙太後雖然把持朝政多年,可是鐵礦不比其他礦石,即使趙家開出鐵礦,也要有本事賣出去才行。
但是展家就不一樣了,他們要造戰船要養私兵,鐵礦必不可缺,而且他們偏居一隅,也隻有展家才有這麽大的膽子,這樣的實力。
無錫有沒有鐵礦,展家想來早就心裏有數了。
展懷一口咬定無錫有鐵礦,顯然找尋鐵礦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另有别的目的。
第二天,張升平便從萬華寺回來了。
“九爺,我打聽清楚了,那座庵堂是十年前建的,據說是京城裏的官眷在此清修,山下的百姓時常看到有個老婦人到集市上采買針線布匹,還曾見過萬華寺的僧人送米送菜。元宵節時,有人見過那老婦和一個丫鬟,陪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去看燈,這麽多年,也隻見過一次而已。”
百姓們所說的小姑娘,應該就是那位弱柳拂風般的少女了吧。
霍柔風有些郁悶,玉笛公子的那曲《虞美人》便是爲她而吹的。
對了,先前那老者還曾要送東西給那女子,那女子沒有收,後來玉笛公子才去的,去了卻不相見,躲在竹林裏,眼巴巴看着那女子走遠。
霍柔風仰面長歎,這不就是古詩裏所說的相見争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嗎?
這座庵堂存在了十年,看那女子應該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如果是在庵堂初建時便住進來的,那她豈非就是在庵堂裏長大的?
與太平會有關系的玉笛公子又是如何認識她的?
這樣一想,霍柔風便又覺得自己方才的感歎沒有意思了。
不過這件事和她也沒有關系,她隻要知道,有個女子養在萬華寺後面的庵堂裏便行了。
她很快便忘了此事,因爲沒過幾天,便發生了一件更大的事。
遠在陝西的榮親王反了!
其實榮親王早在半個月前便已起事,隻是直到這幾日才傳到無錫,榮親王是趙太後的親生兒子,當今天子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他九歲就藩,十多年來從未被召回京城,即使是太後壽辰,也沒有讓他回京祝壽。
衆所周知,太後寵愛的是年紀最小的慶王,慶王十幾歲了仍然留在京城,一直沒有就藩,而榮王九歲便遠離京城,顯然對于太後來說,并不是很疼愛他,否則也不會十多年不讓他回京。
漸漸的,百姓們也快要忘記遠在陝西還有這樣一位榮親王了。
可也就是這樣一位并不引人注目的王爺,卻忽然起兵了。
霍柔風聽着張升平的彙報,沉吟不語,張升平又道:“外面的人都在傳,當年太祖皇帝也是在陝西起兵的,這位榮親王是有太祖的龍氣保佑。”
聽到張升平說起太祖皇帝,霍柔風冷冷一笑,本朝的開國皇帝的确是從陝西起兵,但那和那個所謂的太祖皇帝有什麽關系?他不過就是長得漂亮,又溫柔體貼,這才成了母親的入幕之賓而已。
他并不是陝西人,母親才是,她的外公是定西侯謝振,外祖母是享親王俸祿的明淑郡主,謝家一族世世代代都在陝西打鞑子,皇室爲了籠絡謝家,幾乎每一代都與謝家通婚。直到謝振這一代,皇帝聽信讒言,擔心謝家功高蓋主,下旨召謝振父子進京,卻用毒酒将他們殺于紫禁城的承恩樓。
之後母親率領謝家舊部揭竿而起,曆時多年,終于打進了京城,皇帝聽說謝家軍打進來了,帶着皇後和幾個皇子,**于承恩樓。
那座留下謝家男兒鮮血的承恩樓,最終也成了仇人的葬身之地。
正在這時,小丫頭跑了進來:“九爺,大娘子來信了。”
霍柔風接過信展開,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霍大娘子在信裏說,她已經接到消息,榮王已反,江南雖然短期内不會受到影響,但是姐姐不放心她留在無錫,讓她見信便啓程回杭州。
霍柔風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她真的不想現在就回去,她還想知道展懷究竟在搞什麽鬼。
她對張升平道:“你去準備準備,我要到街上走走。”
張升平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本朝一直是太太平平,除了沿海時有倭寇,西邊和北邊時有鞑子滋事以外,還沒有過造反的事,何況這造反的人,還是當今天子的親弟弟。
好在一時半刻,戰火還不會波及江南,九爺想到街上走走,也并非不可。
他叫來兩個侄兒,讓他們跟在九爺身邊謹慎行事,自己則親自去安排車馬人手。
可是霍柔風還沒有出門,宋松和宋申便來了。
原來聽說榮王反了,宋二爺和宋三爺擔心她會害怕,特意讓宋家兄弟來莊子裏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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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更,今天五更,還有兩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