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松和宋申都是第一次來,見霍家用來招待他們的敞廳裏擺着一座屏風,非木非玉,看上去像是竹子的,可仔細一看卻又不像,兩人不由多看了幾眼。
宋三爺用眼睛的餘光看到兄弟二人心不在焉的樣子,眉頭動了動,他一個半老頭子和霍九有什麽好說的,彼此問候幾句也就沒話了,本該這兄弟二人說話的,可這兩人卻盯着人家的屏風看。
他幹咳一聲,宋松和宋申這才緩過神來,宋三爺對霍柔風笑着說道:“你們年紀相仿,以後多親近。”
他又對兩兄弟道:“九公子難得來無錫住幾日,你們兩個是做哥哥的,多帶他到城裏逛逛。”
兩人連連稱是,和霍柔風聊起風土人情來,宋申看到霍柔風的頭發還是半濕的,便問道:“九公子擅泅水嗎?”
霍柔風笑道:“我前幾天剛剛學會的,兩位宋兄也擅長此道嗎?改日比一場?”
宋松潔白如玉的臉上掠過一絲潮紅,他連忙搖頭,指着宋申道:“我不會,六弟學過。”
宋申笑道:“去年我跟着府裏的管事去收帳,夏天天熱,大家便下水沖涼,一來二去我就學會了,倒也談不上擅長,隻是三腳貓的功夫,還請九公子賜教。”
霍柔風擺擺手:“賜教談不上,我也才學會幾天而已,我家在湖上圈了一塊地方,倒也幹淨,宋六公子若有興趣,咱們約個日子,下水走一圈?”
宋三爺在旁邊大喜,二哥說得對,若論起爲人處事,申哥兒比松哥兒強多了,就看現在,也不過三言兩語,霍九便主動邀約了。
他忙對宋申道:“鋪子裏的事有你們的幾個哥哥就行了,後天不是沒事嗎?你們都來吧,少年人就要多出來走走,長長見識。”
聞言,宋申便對霍柔風道:“那就說定了,後天沒什麽事,我和三哥能過來,九公子你看可好?”
霍柔風心裏已是明鏡似的,宋家這是看到展懷了,便照葫蘆畫瓢,有樣學樣,給自己送來兩個小夥伴。
她露出一個傻白甜的笑容,對宋申道:“好啊,後天我哪裏都不去,就在莊子裏等着宋三哥和宋六哥。”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說了些無錫的風土人情,哪個酒樓的菜式好,哪條街上的鋪子多,半個時辰後,宋三爺帶着宋松和宋申,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霍家莊子。
他們前腳剛走,外面的小厮便跑了過來:“九爺,楊公子身邊的那兩個......那兩個穿着男人衣裳的女子來了。”
霍柔風忍不住想笑,女扮男裝并非人人都适合,就像她吧,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她的性别。可是展懷身邊的這兩個女人,卻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裝了。
花三娘和花四娘進來的時候,霍柔風正坐在紫藤花架下,此時的紫藤剛剛結蕊,還沒有盛開,卻也是紫意盈盈,别有一番風姿。
霍柔風坐在石凳上,兩條小腿懸在半空晃晃蕩蕩,小葉正把削好的蘋果一塊塊地喂給她吃。
花三娘和花四娘給她見了禮,花四娘道:“霍九爺,承蒙您關照,我家爺在城裏住得好,玩得好,做爲謝禮,他讓人備了酒席和歌舞,後天送到莊子裏來,還請霍九爺笑納。”
霍柔風嗯了一聲,後天才送過來,你今天就讓人來報信,幹嘛?還怕我不收嗎?
白送的誰不要?你展懷那麽摳門,白吃白住,還點人情不是應該嗎?
“好啊,剛巧後天我也有朋友上門,楊公子既然要送酒席和歌舞,那我又省了一筆,替我謝謝你家公子。”
說完,霍柔風沖着花家姐妹揮揮手,一副你們不走我也不會打賞的派頭。
花家姐妹從霍家莊子裏出來,兩人面面相觑。
花四娘問花三娘:“你說五爺讓咱們跑一趟是爲了啥?莫非他以爲霍九會客氣客氣?”
花三娘噗哧笑了出來:“你啊,侍候五爺好幾年還不清楚嗎?自從四爺過世後,五爺可就沒有過玩伴了,唉,就是四爺也比五爺大了好幾歲,五爺長這麽大,也就隻有霍九爺這麽一個小友,他啊就是想逗着霍九爺玩呢,沒有别的意思。”
花四娘哼了一聲:“霍九都這麽大了,連吃飯都不會,我見了幾回,都是讓丫鬟喂着吃,這麽一個繡花枕頭,哪裏配和五爺做玩伴的。”
花三娘橫了她一眼:“行了,這不是咱們能管的,咱們把話給帶到了,回去交差就是了。”
花家姐妹一走,霍柔風便從石凳上蹦了下來,對小葉道:“走走走,去看看霍喜家的回來沒有。”
霍喜家的回娘家了,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霍家做事,管着距此二十裏的一片竹林。
前兩天霍柔風說想吃春筍,霍喜家的今天便回去挖筍了。
傍晚時分,霍柔風一邊看着婆子們剝筍,一邊聽着張升平的侄兒送來的消息。
“傅明揚被楊公子的人帶去客棧,便沒有再出來,客棧裏的人初時聽到傅明揚的呼救聲,可後來便沒有聲息了。非但沒有見過傅明揚,就連楊公子身邊的那兩兄弟也沒見過。楊公子每天都帶着那個叫郎青的在街上轉悠,主要是打聽米糧的事,如今街上都在傳,他是洛陽楊家的人,還說楊家想要插手無錫米市。”
“洛陽楊家?”霍柔風想了想,似乎聽姐姐說起過,但是遠在洛陽,和江南這邊走動不多。
林文盛在一旁插嘴道:“洛陽楊家生意做得很大,除了米鋪還有酒坊,和宮裏的酒醋局也做着生意,雖然還沒有明文明旨,可也算是半個皇商了。”
霍柔風點點頭,問道:“我爹在世時,和洛陽楊家有交情嗎?”
林文盛仔細回憶,卻也想不起來,他道:“小的一直在莊子裏,對老爺在外面的生意所知甚少,不過咱們永豐号無錫分号的崔大掌櫃,當年跟着老爺走南闖北,小的這就去一趟城裏,請教一下崔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