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決定腦袋,位置決定想法,一個人坐在什麽位置決定了他們的思考範圍和角度。
在飛艇停定很久後,閉合的艙門才有人打開,特蕾沙慶幸他們沒有被遺忘。
在廉價的艙内,前有狼後有虎,特蕾沙看見艙門被打開自己生命像是透出一絲光般。
在離開内艙前,香巴拉的法師按照座位逐個派發了勳章,并勒令所有人必須把勳章在衣服顯眼的位置别起來。
“也許你們今天會嫌棄别起來的時候麻煩,你們以後會知道它的用處。”
在确認了所有人都乖乖的把勳章别好後,香巴拉點了一下内艙的人數,并示意他們跟上。
特蕾沙掃了一眼周圍的勳章,勳章上的數字可能是按座位排列的,她是002,但是她明明是第三個座位。
内艙的門隻能讓一個人通過,特蕾沙等了很久才穿過那個她剛才進來的門,看着大部隊都走遠了她隻好加快腳步跟上。
很顯然整艘飛艇就隻剩下他們這群位置在飛艇内腹的學生最晚被放出來。
走了一段安靜得隻有雜亂的腳步聲的過道後,特蕾沙發現周圍越來越吵她覺得他們快要到出口了。
外面鬧哄哄的吵雜聲很快掩蓋了過道的腳步聲。
……
蘭澤瑞姆對星島不太熟悉,她聽過很多星島的傳聞,但是親身領教還是第一次。
剛剛上飛艇的時候外面還是晚秋寒風瑟瑟,下了飛艇她驚覺這裏是炎熱的夏天。
截然不同的氣候愣是讓蘭澤瑞姆驚了一把。
星島在飛艇降落時向特定學生群體呈現的景色就是生機盎然的,蘭澤瑞姆開始還以爲這可能有什麽誤會。
等到她雙腳在星島站穩後,她開始冒汗,這個太陽這個熱風是不會騙人的星島現在正是夏天。
和摩都截然相反的氣候。
從飛艇下來的學生,他們雙腳着地第一個動作就是把禦寒的厚袍脫下來接這擦鼻尖的汗水。
蘭澤瑞姆也不例外。
香巴拉似乎是按照學生所在的船艙爲單位,分别把不同船艙的學生帶到固定的地點站好。
蘭澤瑞姆出來的時候飛艇外已經有好幾個學生方陣熙熙攘攘的聚了起來,蘭澤瑞姆跟着自己船艙的學生走,走到離飛艇挺遠的地方站好。
“真夠熱的……”
蘭澤瑞姆現在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絨衣,她伸起手擋住上空刺眼的太陽,汗滴止不住的滑落。
周圍鬧哄哄的,尤其是那些站得離飛艇近的學生群,她從飛艇下來遠遠的經過都能聽到裏面的議論聲。
在烈日下站了一會兒,因爲無人交談蘭澤瑞姆無聊的四處打量。
星島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飛艇降落的地點是一處被修剪過空曠的草地,草地附近她暫時看不到什麽出别的景觀。
時間在她四處張望的時候流逝,就在她熱得快要受不了的時候,蘭澤瑞姆才發現他們方陣後面已經沒有學生被領過來。
他們莫名其妙的傻站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搞什麽嘛。”
她甚至低聲抱怨到,這大太陽可不是假的。
穿着冬天的衣服過着夏天的氣候,這是好樣的。
……
與此同時,不僅僅蘭澤瑞姆熱得汗流浃背,剛剛走出飛艇的羅曼一觸碰到濕熱的空氣眉頭便用力擰了起來。
一直跟在羅曼身後的霍南斯丁聽見羅曼上下唇閉合舌頭彈動發出一聲清晰的“啧!”聲。
将落地熱氣彌漫,霍南斯丁走出來的瞬間,身上冒出一層薄薄的汗。
他抹了一下鼻子上的汗珠,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星島上溫暖充滿水分的空氣。
霍南斯丁是001,但是坐在第一位的羅曼勳章上的數字是000,這三個零很不同凡響。
走下飛艇甲闆的時候,霍南斯丁就注意到了飛艇外圍躁動不安的人群。
人群一直在對着他們指指點點,霍南斯丁太熟悉這種目光,一路上人群對他們很不滿從他們說話的音量可以聽得出來。
“叽叽喳喳的,看來天氣還沒炎熱到蒸幹他們的唾液。”
羅曼因爲讨厭酷熱,開始解開他法袍的外置扣子,他把他胸口的扣子都剝開。
霍南斯丁聽見他平淡的蔑視。
從羅曼後頸緩緩流下的汗液可以看得出,這一冷一熱的溫度,已經差把這個本來性格就不隐忍的人逼到舍棄體面的地步。
霍南斯丁自顧自的扇風,雖然他的衣服也漸漸的濡濕,但是他骨頭裏帶出來的腼腆沒有讓他像羅曼一樣把扣子一排的扒開。
體面意味着受罪,某種意義上。
一行人在浩蕩的人群面前,慢悠悠
的走過。
香巴拉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内艙是有原因的,這一行人大部分具備着一種特殊的心理。
0字頭的學生,大部分都很享受衆人的目光聚焦。
當然,特蕾沙并不享受。
特蕾沙吐了一口熱氣,在拿着行李的同時頂着烈日本來就是一種非人的“享受”。
她這一行隊伍慢悠悠的走着,她隻聽到正在注視他們的人群細碎的說話聲。
她知道那些嚼舌根的人已經在烈日下站了有些時候了,特蕾沙目光撇過他們熱得微微發紅的臉,心裏面暗想到。
這裏裏外外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
“全部都到齊了?”
星島的全境學院選拔收獲感人,看着茫茫的學生海洋。
贊頌吧,未來幾年内,他們都逃不出香巴拉的手掌心。
“是的。”
星島位于人類闆塊霍茲海峽之上,是一個巨型的懸空島。
除了飛艇,離開這座島别無他法。
“讓飛艇返程吧。”
無論是鼎盛的世家,還是落敗的派系,把新生代來送來的理由歸根到底也隻有一個。
未來。
……
就在最後着陸的學生還慢悠悠的在人群的視線裏推進的時候。
飛艇燃燒口重新迸射出綠色的火光,飛艇起飛帶起來的氣流讓草地出現了劇烈波浪狀的起伏。
感受到身後幹熱的狂風,特蕾沙猛然回頭看見飛艇緩緩的離地
飛艇燃燒口因爲燃燒加劇發出一聲極具力量的爆鳴聲。
飛艇起飛的聲音引起了人群的驚慌,艇身在學生的驚呼中漸漸升空,空氣中的熱浪持續劇烈流動。
特蕾沙目送着飛艇漸漸消失在碧藍的天境中。
她正式的踏入星島,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工具已經離開了。
再次跟上隊伍的特蕾沙不知道爲什麽心裏面有些異樣,可能是她不太習慣這種封閉的學院環境。
從一望無際的草地來看,星島傲芙尼拉是一個氣候不尋常并與世隔絕荒涼的島嶼。
奇怪的是,星島是島,但是特蕾沙沒有感受到一絲海的信息。
她一直以爲星島是一個海島。
……
就在蘭澤瑞姆也感受到一絲絲熱氣帶來的煩躁的時候,她聽見身邊細碎的議論聲加大。
說是什麽來了來了,末班車終于來了。
蘭澤瑞姆擡起眼睛打量,她隐隐有些不滿的看着正在緩緩走來的人群。
她先是一驚,因爲她視線很快接觸到把領子敞開一臉不難煩走在前頭的羅曼。
她發誓,她絕對不會看錯羅曼,尤其是那幅副對世界諸多不耐煩的面容。
蘭澤瑞姆看見了羅曼,順帶的注意到了霍南斯丁。
其實她是因爲人群裏面壓抑的驚呼聲注意到了霍南斯丁走在羅曼身後不遠的位置。
因爲有些不快的淵源,蘭澤瑞姆也捕捉到了因爲個子太矮,隻能迷迷糊糊混迹在一行人裏的娅露露。
娅露露蒼白的臉上唯一的血色是被炎熱的空氣悶出來的紅暈,她很費力的在跟上人群緩慢的移動速度。
可能是因爲她的羸弱的身體,可能是因爲她過分沉重的行李?
想到這裏蘭澤瑞姆不自覺的雙手抱臂,冷哼了一聲,她的哼聲有些響亮,但是并沒有人追究。
特蕾沙一直就是一個不動聲色的狠角色。
就特蕾沙和羅曼的唇槍舌戰,蘭澤瑞姆就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一隊人稀稀拉拉的走得差不多的時候,蘭澤瑞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張大眼睛,用力的眨了眨。
她竟然看見隊尾的紅發女孩提着行李慢悠悠的在隊伍後面遊神。
開始蘭澤瑞姆隻是打算和特蕾沙招招手,她并不想太張揚,隻是特蕾沙的眼神明顯是在遊神。
也可能特蕾沙專注的想别的事情,以此舒緩自己穿着厚厚的風衣走在炎熱天氣下的不适。
在多次招手後,蘭澤瑞姆确定了特蕾沙神遊得厲害的事實,她最後雙手籠在嘴邊喊到。
“特蕾沙!看這邊!”
那一瞬間她周圍的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她,蘭澤瑞姆心裏尴尬極了。
所幸特蕾沙如夢初醒般往她這邊望去要不然蘭澤瑞姆會挖個洞鑽進地裏面。
那一刻她當真丢臉死了。
“嘿”
特蕾沙停下揮手和蘭澤瑞姆打招呼。
她和隊伍的距離拉大了,這兩個女孩彼此相互打招呼的情況下,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境遇有些尴尬。
“快走吧,跟上隊伍。我隻是和你打個招呼罷了。”
蘭澤對着特蕾沙說到,她注意到了特蕾沙的隊掉得嚴重。
雖然她知道特蕾沙會挑着人少的時候去看榜,即使和羅曼近距離對峙也不會落得下風。
但是這個隊掉得有些過分……
“啥?你說什麽?”
可惜兩人隔太遠了,蘭澤隻要一放低音量,特蕾沙瞬間聽不清了。
看着特蕾沙有些疑惑的表情,蘭澤瑞姆僵硬的擺擺手,對她喊到。
“你掉隊了,快跟上!”
特蕾沙頓悟了,蘭澤瑞姆做了一個趕人走的動作。
看着特蕾沙漸漸的走遠了,蘭澤瑞姆心裏面稍稍安定了一點,至少這個島上她還算是有認識的人。
就在蘭澤收回目光的時候,她開始發現她四周圍有些不對勁。
一定是引人注意了,她裝作平靜的調整一下表情變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在她的輕咳中,四周的目光被撤走。
……
“現在播放廣播。”
當姆調試了一下喇叭,他還在試音。
“按照先後順序安頓學生,有得忙了……”
裏面先是有人的抱怨聲。
“關掉關掉!沒調好!”
接着就是發現廣播提前外放,嚴厲的呵斥聲。
草地上響起刺耳的播報調節聲,學生們捂着耳朵聽着廣播不斷調試發出刺耳的聲音。
“喂喂喂?”
經曆一頓操作後,廣播開始播放。
……
“歡迎詞我就不廢話了,這裏是由香巴拉管理的星島。”
羅曼聽到這句話翻了一個白眼。
爲什麽那些蠢材不長話短說?
“下面按照學生團體入場順序逐個帶開,接下來你們将前往的住宿區。如無意外你們被分配的舍友還有住址三年内都不會有變動。”
廣播是一個女聲,特蕾沙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個同族人。
“已經入場的香巴拉去隊尾把剛剛入場的學生領走。”
剛才,香巴拉表示按照入場順序學生會被逐群帶走,但是也在剛剛廣播一席話讓人群勃然大怒。
因爲這明顯不是學生正常的入場順序。
人群突然沸騰,因爲讓人不适的氣溫因爲不公平的對待,草地上的學生們叫嚣着這是什麽安排。
“這樣才對啊。”
霍南斯丁很清楚的聽到羅曼贊許這種安排,雖然他就是可以立刻離場的群體,但他絲毫不覺得這很公平。
想想看那些人在太陽下站了多久?
“安靜下來!我知道你們爲什麽吵嚷。因爲你們覺得不公平。”
每一屆的學生,都會因爲同一件事情,開始登島第一次嚷嚷。
“你們明明是最早踏上星島土地的人,而我卻偏偏讓那些姗姗來遲的慢悠悠走路的學生先離場,這不符合我剛才說的按照入場順序逐群帶開。”
說話的正是米列安娜,她正在離草地不遠的地方放送着廣播。
人群聽到她的話平息了一點,依然有人罵罵咧咧的。
“常理來看确實沒錯。但是你們爲什麽會覺得你們認爲的入場順序就是香巴拉認爲的順序。”
特蕾沙那一隊人被蒙面的香巴拉領走,她廣播内容聽得真切。
香巴拉已經不屑于和學生辯論了,他們耍起了野蠻,香巴拉就是星島的主宰。
“特權哪裏都存在,尤其是在星島。這裏的特權有很多種,尤其剛剛被領走的那批優等生。”
星島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權利交錯的育兒場所,它是一個全新的勢力整合,有别于舊特權的新特權随之産生。
“不要怪家族沒有機關算盡,要怪就怪自己不是那一批優等生。你們的家族全部簽署了在星島受教育的條例。”
廣播放送着,學生氣氛漸漸變得凝重,羅曼在被領走的隊伍前頭表情平淡。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他認真聽完香巴拉廣播最後的一句話,心裏面大大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