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不中,那道寒光赫然活像有生命的靈物,陡然來九十度轉折,把太師椅狠狠砍得粉碎,随即就似跗骨之蛆,向程立破空追擊而來。
程立被清陽公主壓在身上,仰躺于地面。行動不便到了極緻。附近又全是家具,無法繼續着地打滾避開。眼前形勢,除非把清陽公主抛出去當作盾牌,否則的話,根本就是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幸好,程立還有一隻手。而且,這隻手更可以自由活動。所以電光石火之間,這隻手便一抓,一扭,一甩。把清陽公主用來刺傷自己的那口匕首奪過來,然後以“探花飛刀”的手法發射出去。
“探花飛刀,例不虛發”!
電光激射,後發先至。奪命寒光尚未及身,一聲凄厲慘叫早已搶先爆發。氣勢十足的奪命寒光,陡然爲之一頓,然後便完全失控,朝天斜斜擊出。當場就是“嘭~”的一下,把書房牆壁炸開個大洞。
就這麽緩得一緩,程立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這道奪命寒光俨然是一口鋒芒懾人,長達四尺以上的巨劍。而手執此劍者,竟然就是此地主人,爵封雄信伯的國舅爺,卞不複!
“探花飛刀!探花飛刀!”
卞不複右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右眼,活像頭野獸般嘶聲狂吼。吼聲當中,俨然充斥了濃烈的刻骨怨毒!殷紅鮮血從指縫之間源源滲出,滴落地面,濺起點點血花。
“轟隆~”
又是一聲劇震。書房的四方牆壁,同時應聲坍塌。好幾道人影,同時從東南西北一起走進來,把程立和清陽公主圍堵在中間,當真名副其實,水洩不通。
接二連三,不斷出現的變化,激發起魔心前所未有的強烈反應。這種反應,倒也未必就代表敵人有多麽強大。反而更像是……同類相斥!?
何爲同類?魔與魔之間,就是同類。類似的感覺,程立在魔聖厲驚魂身上,還有在莞兒身上,都曾經感受過。隻不過前兩者對于自己不含敵意,故此魔心縱然相斥,反應也并不強烈,頂多是種象征而已。
但此刻這些突然出現的人,他們不但同樣給程立一種“魔”的感覺,而且他們身上的敵意,簡直濃烈得已經轉化爲實質,能夠憑肉眼便觀察得一清二楚了。
經曆過那麽多大風大浪了。總不可能在眼前這麽一條小小陰溝裏就翻船。程立沉住氣,凝神觀望。隻見這裏衆人當中,明顯以東側一名男子爲首。此人長發垂肩,面色紫紅,皮膚滑如嬰兒,雙目威光電閃,白衣如雪,身材瘦削,卻骨格極大,頗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隻觀其威勢,便知是難惹之極的人物。
南側亦有一名男子。論威勢氣度,隻比東側那男子稍遜半分。他身形挺立如槍,背挂雙刀,眼神淩厲攝人。一望而知,其内家修爲肯定已臻達絕頂高手的層次。頂多隻差半步,就能觸及極元高手的那道門檻了。
西側就是卞不複。有幾名年紀較輕的男女,紛紛走到他身邊,出手幫助他包紮傷口。同時拿出解毒丹丸給他服下。這些男女身上各自背負刀劍,從其舉手投足,呼吸節奏當中便可得知,這些年輕男女的修爲,皆不下于金龍幫的十九人魔。在江湖的年輕一輩當中,亦算十分了得了。
至于北面,卻是四名老者。一人是面目嚴峻陰沉的黑衣老叟,一人是滿面淫邪之色的灰衣中年人。一人是背負鬼頭大刀的魁梧大漢,一人是腰纏軟索的高瘦漢子。
東側那仙風道骨的男子,向程立和清陽公主二人一掃。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随即冷哼道“老卞,别哼哼了。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連這麽點區區小傷都受不住?嘿,你這幾十年來,當真享福享得連自己本來是個什麽身份,也都忘記了吧?”
卞不複這才停止哀嚎。他咬牙切齒,五官扭曲,滿腔怨毒,猙獰如吃人的鬼怪。包住眼睛的繃帶,依舊不斷向外滲出血水。任何人都立刻可以看得出來,卞不複這隻眼睛,是絕對保不住了。
也幸虧卞不複反應得快,匕首還沒射過來,他已經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并且及時向後一仰,這才僅僅隻報銷了一隻眼睛。若然反應稍慢半分,此刻匕首早已深入大腦之中,直接便取下他這條老命了。
仿佛要發洩心中怨毒一樣,卞不複手裏抓着那口匕首,用盡全力狠狠一捏。精鋼打造的匕首,登時活像塊面團一樣被捏成一團。然後用力一砸,把這團廢鐵砸落地下,登時又爆發出“當~”的震耳巨響。
卞不複獨目圓睜,死死盯着程立,恨恨道“姓程的雜種小白臉,你倒真是好狗命!這事到臨頭,居然又手軟,倒讓你逃過了一劫。不過你别高興得太早。這口匕首上,可是淬上了‘三引牽魂’絕毒。任你再有天大本事,這次終究要難逃一死!”
“三引牽魂?你們是無間道的人!”
程立猛然深吸一口氣,雙眼精光閃爍,宛若冷電。凝聲道“是聖後指使你們來的?嗯?不對!難道說……難道說……”
腦海之中,驟然有一道電光閃過,把程立心中照耀得一片雪亮。然而這種被電光所揭示的“可能性”,卻是如此驚人,以至于即使是程立,一時之間竟也不敢貿然把這種“可能性”宣之于口。
卞不複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面上帶着某種近乎病态的扭曲笑容,獰笑道“猜出來了?不錯不錯,腦子挺靈光嘛。正如你猜測的一樣,我們無間道的宗主,聖門至高無上的聖後,正是當今大魏的皇太後殿下!哈哈~哈哈哈哈~怎樣,是不是吓得屁滾尿流了?”
不等程立回答,卞不複已然仰天瘋狂獰笑。前仰後合,把他之前的儒雅形象,盡數丢棄到了九霄雲外去,隻剩餘一派癫狂。
程立則緩緩點頭,眉宇間的神态迅速平複下來。凝聲道“當真如此。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可是,這樣的大秘密,竟毫不忌諱地當着我的面說出。卞國舅啊卞國舅,看來你是當真恨我入骨,欲置我于死地而後快呢。可是我也不明白了。你我之間,向無怨仇。你這樣處心積慮,究竟是爲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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