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以肉眼觀測。不必親手進行檢驗。“蒼狼”鐵牧真同樣也能知道。絕滅王百裏湘玉,徹底死去了。
因爲,當自己拳頭擊中對方胸膛的時候,拳頭上傳送過來的反饋,便清清楚楚地告訴自己,絕滅王的胸骨,以及胸骨保護之下的五髒六腑,已經被霸道拳勁狠狠轟成粉碎。
同樣,憑着彼此氣機感應,蒼狼更能明明白白地知道,那具頹然躺在地面凹坑之内的軀體,再沒有一絲一毫生命迹象。剩餘下來的,隻是一堆死肉而已。它唯一還勉強具備的作用,不過就是供給某些食腐動物作爲糧食,如此罷了。
所以,鐵牧真再沒有浪費所餘不多的時間。他長長舒了口氣,擡起頭來,仰望夜空。但見日月之間,距離彼此頂多剩下一線之隔,随時也會徹底相互疊合。血祭之法,刻不容緩。
與絕滅王相互拼鬥,身上被刀劍穿胸而過,鐵牧真未曾顯露過絲毫絲毫痛苦。胸骨被一拳打碎,鐵牧真甚至連眉頭都未皺半下。可是現在,“蒼狼”牙關緊咬,神情哀傷。縱然沒有任何言語,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蒼狼”心中刀鋒痛苦,已經濃烈得無以複加。
“锵~锵~锵~”
一下又一下,金屬撞擊地面的沉重腳步聲,不住傳來。是木赤。身穿金狼戰甲的木赤咬緊牙關,拖曳着身體,緩緩走近。低聲道:“父汗,已經……殺掉絕滅王了嗎?”
“蒼狼”回過頭來,緩緩點了點頭。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木赤則欣然道:“這樣的話,就是說已經再沒有任何人,可以來阻止我們了。太好,實在太好了。”
“蒼狼”的雄偉身軀,也同樣開始了顫抖。突然間,他張開雙臂,用力摟住了自己的長子,顫聲道:“木赤,我的兒子。父汗……對不起你!”
木赤微微一笑,溫言道:“父汗,你應該明白,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能夠爲漠界的子民們做出一點貢獻,說實在話,我真的很高興。所以父汗,你也應該爲自己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絲絲濕潤,終于無可壓抑地在“蒼狼”眼眶内泛起。但尚未等這絲濕潤之意凝聚成淚珠,便已經被“蒼狼”運功強行散去。他硬起心腸放開兒子,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随即沉聲喝道:“王汗,柯厄淪。你們二位,還能動彈吧?”
兩老應聲緩緩爬起。王汗伸手抹去嘴邊血迹,凝聲道:“還行,暫時死不了。”
柯厄淪嘶聲道:“要進行血祭,對吧?放心,我們都準備好了。哪怕拼上這兩條老命,也絕對會把事情辦完再死的。”
兩老掙紮着站起,相互攙扶着走過來。經過“慕容傑”身邊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卻見他已經歪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明顯昏迷了。看來,多半是因爲三發“先天破體無形刀炁”耗光,氣盡力空,所以不支昏迷。
至于另外那位張天師張玄靜,居然被“蒼狼”與絕滅王激戰時所濺起的一塊碎石砸中腦袋。同樣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但二老卻并不放心,各自走到兩人身邊,對準心髒要害,分别補了一拳一掌。二老雖然以修煉薩滿咒術爲主,但也同樣有練武的。修爲不能算太高,頂多就是江湖上的二、三流水平罷了。但要對付一個已經昏迷倒地,徹底不省人事的目标,卻還是輕而易舉。
收拾好手尾,兩老也徹底放心。雖然還有另外一個大魏天子百裏鹹甯,尚且不知生死。但大魏天子不懂武功,即使從昏迷中蘇醒,也決計無法再對十三翼衆人造成任何妨礙了。
時間緊迫,兩老也來不及再殺人。他們加快腳步,走到之前被張天師施展祭天之法,所開啓的巨大地坑之前。探首下望。
但見這個地坑深不見底,裏面黑黝黝的,幾乎什麽都看不見。但在地坑最深處,卻傳出了陣陣龍吟之聲。不時之間,更可以看見地坑内有陣陣異光閃爍。光芒并不強烈,而且往往一現即逝。卻可以借助這些許微光,隐隐約約地看見有一道道細長身影在不斷蜿蜒遊蹿,上下翻騰舞動。
二老相互對視一眼,陡然放聲狂笑起來。笑聲之中,俨然帶了最熾熱濃烈的一股亢奮。
“伏羲深淵!九龍地脈!哈哈~哈哈哈哈~屬于我們,全是我們的啦!感謝偉大的長生天庇佑。從今往後,漠界必将雄霸九界。什麽中原,什麽扶桑,統統都是我們漠界的奴隸!哈哈,哈哈哈哈~”
“嗷嗚嗚嗚嗚~”
仿佛針對二老的亢奮。一聲狼嗥接踵響起。緊接着,本來穿備在木赤身上的金狼戰甲自動解體,并且重新依附到蒼狼刀之上,再度化作刀鞘。
鐵牧真拄着蒼狼刀,和兒子一起走過來。面頰肌肉不住輕輕跳動,顯然内心的痛苦并未平複,反而越來越強烈。隻不過大事當前,都被鐵牧真用強行壓抑下去了而已。他同樣探首向下,往深淵中看了一眼,微微颌首。問道:“二老,現在該怎麽做?”
王汗沉聲道:“以皇氣血祭,強化本界龍脈,中原人應該有自己的秘法。我們沒得到九龍寶典,不知道詳情。所以不能依樣畫葫蘆。”
柯厄淪沉聲道:“不過,也沒關系。反正血祭的重點,在于以皇氣與龍脈互生感應。這一點,我們的薩滿咒術同樣也辦得到。木赤,你準備好了沒有?”
木赤神情堅毅,用力點了點頭。二老異口同聲道:“好。那麽木赤,你跪下!”
木赤應聲照辦,徐徐面向深淵跪下。王汗則從懷裏取出一把精光閃爍的匕首,遞給了鐵牧真。凝聲道:“木赤身上雖有皇氣,但這股皇氣卻來自大汗你。所以要吸引深淵裏的漠界龍脈,還是必須使用大汗的鮮血。請拿着這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割一刀。”
鐵牧真毫不猶豫,接過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用力一刀劃過。霎時間,立刻鮮血如泉急湧。然而未等鮮血落地,王汗已經喃喃念咒,出手向鐵牧真一指。霎時間,鮮血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一頭栩栩如生的血狼。
“皇者之氣,以血相引,漠界奔狼,蒼天庇佑,去!”
柯厄淪同樣喃喃念咒,手起一指。聲猶未落,鐵牧真鮮血所凝聚的血狼,猛然揉身一撲,撲入木赤體内。
“啊啊啊啊啊~~”
木赤猛然一震,如遭雷擊,随即渾身顫抖,五官扭曲,無法自抑地脫口慘叫起來。叫聲當中,他渾身毛孔之中,都滲出絲絲血霧。赫然又再凝聚成一頭栩栩如生,體積卻比之前更大了十倍,甚至數十倍不止的血狼!
這血狼上半身在空中成型,下半身卻仍埋在木赤體内,不斷咆哮掙紮,似乎要從木赤體内徹底掙紮開來,卻始終無法如願。而它每一次的掙紮,赫然都給木赤帶來了深入靈魂和骨髓,哪怕窮盡世間一切言語,仍無法形容得盡的無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