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開啓伏羲深淵,便必須是身爲一界之主的人,才有此能力。中原的界主,當然就是大魏天子百裏鹹甯。而漠界的主人,則是乞顔大汗,蒼狼鐵牧真。
一界之主之所以能夠開啓伏羲深淵,是因爲身爲此界之王,本身氣數命格與深淵之下的九龍地脈,天然會産生共鳴。以此類推,則隻要氣數命格與一界之主相接近,那麽同樣能夠和九龍地脈産生共鳴,也可以達到開啓伏羲深淵的目标。
誰人的氣數命格,能夠最接近一界之主?無庸質疑,肯定就是被一界之主所認定的繼承人了。也就是俗稱的太子。
當然,也未必一定需要是太子。皇太叔,皇太弟之類名号,在曆史上也曾經出現過許多次。所以,隻需要得到一界之主的認可,那麽此人便已經擁有開啓伏羲深淵的資格,以及這份能力了。
但是,單純隻打開伏羲深淵,實際上并無意義。真正有意義者,乃是以一界之主作爲祭品,獻祭給與其命格氣數相連的地下龍脈。龍脈得到增益補強之後,便可以在争奪地氣之時,強行壓下其餘八道龍脈,獨占地氣。如此一來,則該龍脈所代表的一方界域,便能夠在接下來的五個甲子,合共三百年時間當中風調雨順,人傑地靈,成爲九界之首。
漠界向來貧瘠。此界子民自生而死,都在風霜雨雪中努力掙紮求活。身爲漠界大汗,蒼狼鐵牧真有責任,更有義務替自己的子民們謀求出路。從知道九龍地脈,關乎九界興衰這個秘密的一刻開始,蒼狼便已經下定決心,必須讓漠界龍脈獨占地氣。
至于說,和絕滅王合作,讓中原和漠界兩道龍脈平分地氣?不!驕傲的蒼狼,從不稀罕任何人的施舍。無論想要得到任何東西,蒼狼都隻會憑自己的力量去争取。絕不會像被絭養的走狗那樣,向主人搖尾乞憐,卻隻爲了讨來一塊可憐巴巴的肉骨頭。
蒼狼鐵牧真作爲漠界之主,當然有能力開啓伏羲深淵。可是漠界不同于中原。爲了追逐水草而四方遊牧的牧民們,也不同于中原以耕作爲主業的農民。中原即使暫時失去了皇帝,也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繼續穩定地治理天下。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但在漠界,則一界之安定,全系于鐵牧真身上。假如鐵牧真現在便死去,那麽已經統一的漠界,明天就會分崩離析。各大小部族之間,也會毫不留情地刀劍相向。即使再怎麽風調雨順也罷,數千年來已經養成的習慣,始終根深蒂固,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消除的。
所以,現在這個階段,鐵牧真絕對不能死。他若一死,漠界不要說和中原争鋒,甚至連自保都成問題。即使奪取到龍珠地氣,也毫無意義了。
既然鐵牧真不能死,那麽想要讓漠界龍脈能夠獨占地氣,唯一可行的辦法,便隻有讓“太子”代替鐵牧真去死了。
如果按照中原的規矩,那麽皇後所生的嫡長子,就是天然無争議的皇帝第一繼承人。廢長立幼,從來是禍亂天下之舉。但在漠界,則習慣“幼子守竈”,由年紀最小那個兒子,繼承父親的權力和地位。長子和其他兒子則出外打拼,繼續開疆拓土。
鐵牧真隻有兩個兒子。長子木赤,是鐵牧真的前妻孛兒帖所生。孛兒帖病亡之後,鐵牧真又娶了白鹿帖慕兒,生下了次子托雷。縱然鐵牧真尚未正式宣布,但按照漠界數千年來的規矩,将來鐵牧真去世後,必然要由托雷來繼承大汗之位的。一直以來,托雷也以此爲目标,不斷激勵和鞭策自己。
可是如今伏羲深淵開啓在即,想要讓漠界獨占地氣的話,便必須要有所犧牲。而這個犧牲的對象,可以是木赤,也可以是托雷。但既然托雷遵循傳統的“幼子守竈”規則而被視爲大汗的繼承人。那麽這個犧牲的人,便也隻能是他了。
作爲十三翼的軍師,向大汗作出最合适的建議,爲漠界争取最大的利益,這是白鹿帖慕兒的義務。然而,作爲大汗的妻子,托雷的母親。當她指着托雷,說出讓他去死的話之時,又有誰能夠想象得到,此時此刻,她的心究竟會有多痛?
刹那之間,在場衆人,全都默不作聲。托雷則面色鐵青,神态變幻不定。直過去好半晌,他方才用力一咬牙,挺身站起,凝神道“父汗,母親,爲了漠界,我……”
“爲了漠界,爲了父汗和母親,托雷你應該留下來。”
木赤突然站起,并且伸手搭上托雷的肩膀,用力向下一壓,把托雷壓得跌坐在地上。仿佛連再向這弟弟多看半眼的興趣也欠奉。木赤徑自沖着鐵牧真深深下拜,沉聲道“父汗,請你拔出蒼狼刀,把它放在兒子的肩膀上。請你在長生天的見證之下,正式确認兒子作爲你的繼承人,讓兒子有資格高舉你的大纛,代表你而戰。”
漠界的規矩,确實是“幼子守竈”。但與此同時,漠界同樣有一條所有人都認可的規矩,那就是“弱肉強食,能者爲之”。想要得到漠界子民們的擁戴,無論是長子抑或幼子,都在其次。真正最重要的,是必須由真正有能力之人爲王。若無能力,即使名分上再怎麽名正言順,也不可能當上大汗,更不可能穩坐王位。
木赤作爲鐵牧真的長子,年紀雖輕,但辦事向來幹練,而且習慣了謀定而後動,比起魯莽沖動的托雷,明顯優勝得多。所以很早已經有人認爲,鐵牧真應該立木赤爲繼承人才對。但木赤爲了避嫌,一直都謹言慎行,從來沒有流露過半分要和弟弟争奪汗位的想法。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木赤,如今竟向鐵牧真提出了這樣的請求。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木赤這個行爲,根本不是争奪汗位,而是要代替弟弟托雷,去送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