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要落下。夕陽餘晖從西側天空斜斜灑下,落在“快活侯府”内,一條寬闊華麗的長廊之上。
一身白衣的方小侯爺方展眉,正緩緩走在這夕陽餘輝之下。從表面看來,他顯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仿佛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嘴角邊還帶着幾絲淺淺的笑容。仿佛對于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滿意。
他能夠擁有今天的一切,當然絕非僥幸。爲此,他也曾經付出過相當巨大的代價。但無論如何艱難困苦,不管情況看起來多麽惡劣也罷,最終他都取得了勝利。就仿佛他是勝利女神的私生子一樣。所以勝利永遠都屬于他。
不僅過去如此,今後也将一直如此。方小侯爺深深相信,隻要自己能夠始終保持謹慎,那麽自己就永遠不會失敗。不管面對什麽樣的敵人,也都一樣。
即使那個敵人,是繼承了魔門聖主孤獨侯法統的程立,也不會有所改變。
長廊走盡,方小侯爺推開一扇門,邁步走了進去。門内是個陳設十分簡單樸素的房間。四周一片雪白,沒有污垢,沒有血腥,甚至連一點兒灰塵都沒有。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家具裝飾。就隻有地上放着的幾個蒲團。
方小侯爺走過去,在其中一個蒲團上坐下。然後耐心靜等。僅僅片刻之後,他便聽到門外長廊之上,有腳步聲傳來。
緊接着,四個人分别走進來。一個是唐無神。一個是玄英子。一個雖然披上黑色鬥篷,但明顯看得出是女子,正是豔兒。至于最後一人……
他并沒有披上什麽都碰,更沒有戴什麽兜帽。但這個人卻仿佛天生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很自然地就能融入任何地方的陰影之中。故此,盡管他并沒有用衣物遮掩自己,但他整個人的本身,便活像是一團能夠到處行走的陰影。
這四人進入房間,分别在方小侯爺面前的蒲團上坐下。那團活着的陰影率先開口,森然道:“方小侯爺。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方小侯爺微笑道:“解釋,我需要什麽解釋?出手試探程立,難道不是你們‘那一位’的意思嗎?”
陰影沉聲道:“但之前我們說好的。應該由連城火出手。現在卻變成了由聖門出手。方小侯爺,你食言了。”
方小侯爺一笑:“你隻是想要程立死。至于是誰下手,重要麽?”
陰影冷哼道:“但紫睛天君是聖門絕情宗的宗主。他死了,我們無法對聖門其餘支脈有所交代。”
方小侯爺不嗔不惱,從容道:“交代?聖門四宗六道十大支脈,向來自己顧自己,相互間河水不犯井水,誰又需要向誰作出什麽交代了?”
頓了頓,方小侯爺回頭向另外兩人笑問道:“玄英子道長,你是真傳道宗主。豔兒姑娘,是幽冥道宗主。你們來說說看,需要本侯爲了應無生的死,就交代什麽嗎?”
玄英子呵呵一笑,并不說話。豔兒則仍以那忽高忽低,忽男忽女的聲音,陰森森答道:“當然需要有所交代。不過,方小侯爺不是已經交代過了麽?”
陰影微微一顫,沉聲道:“交代過什麽?爲什麽我不知道?”
方小侯爺從容地從懷裏取出一個信封,放在地上,向陰影所在方向一推。淡淡道:“安福銀号三成的股份。其中有一成,本來是應無生的。另外兩成屬于‘那一位’。玄英子道長和豔兒姑娘,也都各占一成。如何,這個交代,還可以吧?”
陰影嘿聲輕哼,伸手一招。信封無風自動,騰空飛起落入陰影手裏,被他收了起來。再開口說話時,聲音雖然還是冷冷的,但已經有所緩和了。
“本宗三成,真傳道一成,幽冥道一成。卻還有五成,都被小侯爺你吞下去了。再加上安福賭場。哼,說來說去,這件事上得到最大收益的,始終還是你。”
方小侯爺微笑道:“但本侯直接出面,冒的風險也最大啊。好了,這件事無需如此斤斤計較。其實這都是本侯計劃中的一部分。最終目标,都隻是爲了讓程立這個礙眼的家夥,不再出現在我們眼裏而已。隻要最終結果能令‘那一位’滿意,過程中的一些細節,其實根本無需如此斤斤計較的,對麽?”
陰影冷冷道:“哼,小侯爺,你最好說得出,便做得到。否則的話,‘那一位’責罰下來,咱們可誰都擔待不起。”
方小侯爺一笑,顯然并未把這句威脅的說話放在心上。他長身站起,道:“那麽,這件事到此,也就算是解決了吧?既然已經解決掉,那麽本侯身上還另有要事待辦。這就告辭了。幾位,請自便。”
說話之間,方小侯爺慢悠悠站起來,背負雙手,走出房間之外,順手關上了門。
那陰影則向着方小侯爺的背影,重重冷哼一聲,似乎仍覺得頗爲不滿。随即把矛頭改爲指向豔兒,沉聲質問道:“陰豔兒,這算是什麽意思?居然和那個程立打情罵俏,這是想要造反嗎?”
豔兒冷冷道:“聖門四宗六道,十大支脈一向平起平坐。本宗是幽冥道宗主,要想對本宗說三道四,除非是那一位自己來。否則的話,任何人也别以爲能夠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陰影一震,仿佛驚怒交集,喝道:“陰豔兒,竟敢罵我是狗?”
豔兒冷哼一聲,同樣長身站起,懶洋洋道:“罵你就罵你了,你又能如何?要說打,你可不是本宗的對手。還有,别以爲本宗不知道,你心裏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可是本宗也要勸告你一句,别以爲背地裏搞這些小動作,就能笑到最後。程立是孤獨侯的傳人,說不定也是聖門下一任的聖主。現在你這樣子處心積慮對付他,哈哈,等到日後他正式就任聖主的時候,可有你好瞧的了。”
陰影大怒,喝罵道:“陰豔兒,好大膽!等着,這件事,我一定會禀報尊上知道的。”
豔兒漫不經心地揮揮手:“好啊,盡管去好了。哈,剛才本宗也說錯了,按照你這麽個拼命上竄下跳法,還活不活得到程立就任聖主哪天,還不一定呢。”
一句話甩下,豔兒根本懶管陰影如何暴怒如狂,徑自走過去推開大門,施施然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