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派和昆侖派相同,都位列七大劍派之一。但峨嵋山地處益州境内,向來是天下名山。有“峨嵋天下秀”的美稱。兼且交通也算方便。故此遊人墨客,向來絡繹不絕。峨嵋派沾了峨眉山的光,名氣在七大劍派當中,僅有華山能夠與之并列。
相比之下,昆侖山遠在西域。雖然論及地位,其實并不比峨嵋山遜色。但畢竟地處偏遠。所以在世人,特别是在江湖人心目中,名氣始終比不上峨嵋山。連帶昆侖派的弟子,在江湖裏的地位也遠不如峨嵋派弟子。
也因爲這個緣故,司馬丹鶴對于孫英名,其實一直都持有極強烈的競争心。眼看孫英名當衆亮了一手漂亮的槍法,博得滿堂喝彩。司馬丹鶴當然也不甘人後。他手握木劍,橫劍當空,突然間“嗤”的一聲輕響過處,卻是他橫揮長劍,俨然造就出一道長長的電光當空疾閃而過。極是耀人眼目。
方小侯爺颌首笑道“昆侖派震雷三十六劍,果然動如雷震,快逾電閃,好!”話聲才落,大廳中又是一片喝彩之聲。其熱鬧之處,絲毫不遜色于剛才孫英名施展“定陽針”槍法時的場面。
司馬丹鶴頗感得意。提起木劍,同樣斜斜指向蕭劍詩。他和孫英名兩人的一槍一劍,雖然凝固半空,寂然不動。但霎時間,槍劍之間,卻衍生出一股極爲濃烈強橫的氣勢,牢牢鎖定了蕭劍詩。
蕭劍詩猶如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渾身寂然不動。甚至手裏那口刀,也隻是連鞘斜斜别在腰間,距離蕭劍詩的雙手,頗有一段距離。如果他要等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出手之後再拔刀,按時間來說,根本已經來不及的。
可是忽然間,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同時發出“咦~”的一聲輕呼。因爲他們發現,縱然蕭劍詩就站在這裏,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可是在靈覺感應和氣機探索當中,卻絲毫找不到蕭劍詩的半分端倪。就似這個人已經消失了一樣。
不,仔細分辨的話,就能明白蕭劍詩并不是消失,而是和這片大地相互聯系到了一起。在靈覺感應中,這裏再沒有什麽蕭劍詩,隻有一塊和大地相連的大石頭。因爲石頭是如此地尋常,所以乍感覺之下,才會覺得蕭劍詩已經消失。
實際上,蕭劍詩當然還在。可是他全身精氣内斂,形成一個近乎于完美無瑕,沒有絲毫破綻的守禦姿态。孫英名與司馬丹鶴即使想要下手攻擊,可是一時之間,竟也感覺猶如耗子拉王八,根本無從下手。
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同時緊緊皺起了眉頭。孫英名手腕微抖,木槍被他抖開了一個槍花,随之雙腳開始移動,以蕭劍詩爲中心,緩緩轉起圈子來。此舉是以動制靜,要在不斷的運動之中,持續向蕭劍詩加強壓迫。要把他從這種奇異的完美狀态中逼出來。哪怕本來沒有破綻,也要硬生生制造一處破綻。
與此同時,司馬丹鶴則靜立如石,手中長劍不斷顫動,隻要蕭劍詩當真暴露出了半分破綻,那麽長劍第一時間就能破空擊刺,把蕭劍詩當場點倒在地。
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一靜一動,無形之間,就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磨盤,狠狠輾磨着蕭劍詩。然而,蕭劍詩卻仿佛變成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當當的一粒銅豌豆。不管磨盤再怎麽加大力量強行輾壓,也始終奈何不了蕭劍詩,無法逼迫他主動曝露出破綻。
乍看之下,場上形勢似乎隻是一個人在轉圈,兩人不動。但實際上,在稍微懂行的人眼中看來,都知道形勢越趨險惡。三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則必定見血,必定要有人倒下。以“千鈞一發”來形容,正是再恰如其分不過。頃刻間,趙國公、宋國公等人眉宇之間的不安之色,已經濃烈得無可掩飾。
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的氣勢,越推越高。忽然間,司馬丹鶴走到了孫英名的正對面。兩人一左一右,恰好把蕭劍詩夾在正中間。兩人的氣勢,也就在這一刻凝聚至最巅峰狀态。即使蕭劍詩再也不動,兩人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必須出擊了。
而且,他們兩人這一出手,肯定就是石破天驚,無可抵禦。哪怕蕭劍詩一直處于這種“沒有破綻”的完美防禦姿勢之中,也不要緊。司馬丹鶴和孫英名兩人都深深相信,可以憑着本身的力量持強硬攻。哪怕蕭劍詩真是一塊堅固岩石,也要被兩人狠狠砸得粉碎!
偏偏就在這關鍵一刻,蕭劍詩忽然擡起頭來,發出一聲大笑。笑聲猶在耳畔,他已經向後退了三步。
這三步看似簡單,實際在行家眼中看來,可謂妙絕毫巅。因爲他的時機掌握得剛剛好,恰巧便踏在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即将出手,偏又尚未出手的一刻。本來兩人的氣機,已經鎖定了蕭劍詩,偏偏又因爲蕭劍詩這三步,以至于出現了些許偏差。哪怕并非謬以千裏,終究是差之毫厘。
高手對決,生死本就隻在一線之隔。毫厘的差别,往往已經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分了。但司馬丹鶴和孫英名又已經蓄勁滿盈,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故此……
彈指刹那,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同時一震,一槍一劍,同時指向蕭劍詩。可是就在二人發勁而尚未出招的短促瞬間,蕭劍詩陡然又是斷聲大喝,快逾閃電般拔刀一斬。
遇神殺神,見佛斬佛,“天、地、神、佛、人、鬼、獸”,上天下地,無所不斬的“天王斬鬼刀”!
這一刀劈出,登時激發出“嗤~”的尖銳破空之聲,不偏不倚,恰好斬在槍與劍兩般武器所激發的殺氣交彙之所。緊接着,但聽得又是“呯”沉聲響過。木刀在距離地面三寸之處,倏地靜止不動,并未真正砍實。但木刀上的勁力,已經把鋪砌在地面之上的兩塊地磚,給狠狠砍得粉碎。
地磚化爲粉塵煙霧,騰空升起幾寸,向四面擴散。破壞力雖然不算很強,可是驟然看起來,卻當真氣勢十足,懾人之極。
這還在其次。這一刀真正的效用,在于把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聯手交織而成的強大氣勢羅網之内,狠狠劈開一道空隙。假如此刻蕭劍詩乘勢揮刀攻擊,那麽毫無疑問,肯定可以把司馬丹鶴或孫英名的其中一人斬成重傷。但蕭劍詩并未真正出手,隻是提起木刀,淩空虛劈三刀,然後就此收刀歸鞘,退下立定。那姿态明顯得很——不打了。
一瞬間,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面色都下意識地漲得通紅。因爲他們都看出來了。蕭劍詩的實力,其實也不過如此。連十二正經尚且未曾完全打通,頂多隻算是二流高手,連一流的尾巴都還摸不到。若是單打獨鬥的話,則司馬丹鶴和孫英名二人自信必勝。
可是兩人聯手合擊的話,反而互相牽制,于是反過來被蕭劍詩抓住了破綻,并且蕭劍詩便乘隙而進,搶占了一下先手,偷占了幾分便宜。
假如是生死搏殺的話,即使司馬丹鶴或孫英名的其中一人受傷,也可以暫且強行鎮壓住傷勢,全力出手,一舉撲殺掉蕭劍詩。即使這是較量,兩人失利後仍舊可以重整旗鼓,厲行反擊,把識趣的重新拿回來。
可是蕭劍詩一招占了上風,居然就收手退後,不打了。趙國公,宋國公等達官貴人注視之下,司馬丹鶴和孫英名兩個,又如何能夠不管不顧,繼續死纏爛打下去?所以這個場子,他們竟是再也找不回來。刹那間,兩人心裏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麽憋屈。憤懑之下,兩人不約而同,回頭向對方怒視一眼,目光中都帶了責怪埋怨之意。都覺得是對方拖累了自己,導緻自己當衆丢臉。
在場衆人當中,趙國公、宋國公、連城火、方小侯爺等人,都是行家。故此對于當中的玄妙,那是看得清清楚楚。刹那間,方小侯爺率先鼓掌,贊道“好!蕭兄弟剛才這一刀,簡直是神來之筆。果然士别三日,便再非吳下阿蒙了。好得很啊。”
有方小侯爺帶頭,在場衆人不管懂與不懂,都紛紛鼓掌叫好起來。尤其是宋國公和蕭薇薇,至此方才如釋重負地長長舒出一口氣。再看程立的時候,本來那種責怪和不滿的心态,已經完全改變。反而覺得這位龍城伯果然有些本事。短短時日之中,居然就能夠把蕭劍詩到如此境地。徒既是高徒,那麽師當然也是名師了。
一片掌聲當中,方小侯爺又微笑道“蕭兄弟固然表現出色,但司馬兄和孫兄的表現,也是有目共睹,不愧爲名門高弟。所以剛才這一場較量麽,不如就當是平手如何?”
趙國公笑道“如此最好。不傷和氣嘛。來人,把老夫年輕時用的那口‘百辟’刀拿出來,送給蕭世侄當個彩頭。另外各贈司馬師傅和孫師傅二人黃金十斤,以資獎勵。”
雖說宋國公認可了此戰是平分秋色,但單從他拿出的彩頭來看,則蕭劍詩拿的明顯是優勝獎。而司馬丹鶴和孫英名,卻隻是特等獎而已。
需知道,當年魏武帝曹操,曾經令高手匠人鍛造了五口寶刀,同樣命名爲“百辟”。隻是刀上銘刻以龍、虎、熊、鳥、雀等不同的五色花紋,以作區别。曹操自己留下龍紋和虎紋的兩口寶刀,以熊紋賜予世子曹丕。鳥紋賜予曹植,雀紋賜予曹彰。
這樣一口寶刀,可想而知,價值何止是黃金十斤?恐怕百斤都不止。三樣彩頭價值如此懸殊。說什麽較量是平分秋色?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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