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梨花針!爲八大世家之一的巧手魯家所發明。射程爲五十步,一次可以發射整整三百六十根銀針。每根銀針的力度,都足以洞石穿金,絕不在世間任何強弓硬弩之下。再加上“老字号”溫家精心研究的“龍咽絕”劇毒,更加兇橫霸道,堪稱天下無雙。故此,江湖中人給這件恐怖的暗器,編出了四句話。
“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并無過譽。當今天下,若說暗器高手,則南有“多情”,北有“柳五”,皆以暗器成名。但不管是多情的“明暗四絕”,亦或是柳五的“風流玩意兒”,能夠發揮出多少威力,都極端倚賴主人之修爲。而暴雨梨花針則不同。無論是由武林高手發動,抑或以老弱婦孺去施展,威力都固定不變,這才是暴雨梨花針的真正恐怖之處。
于是,當陳發海施展出暴雨梨花針的刹那光陰,包括安公公和路仲嶽,還有遠處的所有其他人在内,胸膛裏那顆心,都一下子變得冰涼。隻因爲在他們看來,縱然程立是探花飛刀的傳人,可以出刀一擊殺掉陳發海。可他自己,也同樣要完了。
彼此距離不過五、六步左右,在暴雨梨花針這“暗器之王”的威力下,普天之下,還有誰閃避得開,抵擋得住?
然而,衆人内心深處一個念頭都尚未轉完,奇變,陡爾橫生!但見黑氣彌漫,瞬間凝固成銅牆鐵壁,把程立和陳發海相互隔絕。無論任何事物,皆不能逾越雷池半步。什麽暴雨梨花針?在這面漆黑的銅牆鐵壁之前,甚至就和牛毛細雨沒有任何分别。
黑氣牆壁憑空顯現,陳發海立時便明白,自己的最後一着也已經失敗。他不假思索,甚至連轉身也來不及,足下發勁,豁盡全力猛地向後一撐,瘋狂倒退飛縱。
“想跑?這可不在說好的範圍之内。你,違規了。”
程立如風輕雲淡的語聲當中,陳發海陡然看見了一隻手!一隻紫紅色的,顯得無比詭異的手!
這隻手移動得很慢,很慢。乍看之下,就仿佛是蝸牛一樣。相比之下,陳發海縱然倒退飛縱,速度之快,卻已經絕不下于飛鳥奔馬。所以按常理來說,陳發海理所當然應該可以很輕而易舉,就擺脫這隻手才對。
然而事與願違!快逾奔馬的陳發海,竟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這隻慢如蝸牛的紫紅怪手。迅雷不及掩耳之際,這隻手在他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于鋪天蓋地,充塞乾坤。仿佛九霄十冥,萬裏山河,全都消失不見,就隻剩下了這一隻手。
“啊~~”
一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過去,陳發海身往後倒。渾身上下别無傷口,隻在額頭眉心之上,留下了一點小小小小小,小無可小的紫紅色印痕。
可是就在他倒下去的時候,那點紫紅色印痕,卻陡然擴張開去,迅速蔓延至陳發海的全身上下。緊接着,陳發海額角裂開,血光暴現。“轟隆~”巨響炸起,他整個人都活像個炮仗似的,由内而外徹底炸個粉身碎骨,當真名副其實,屍骨無存。
然後,在場的所有人,才終于注意到一根手指。是一根食指,一根白皙、修長,甚至很有幾分優美的食指。
萬賴俱寂。所有人都屏息靜氣,望定了那根手指。但手指已緩緩地收了回去。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轉而投向了這根手指的主人。轉而投向了程立。
程立的手指這麽一點,不但要了陳發海公的命,同時也震住了全場。頃刻間,包括安公公和路仲嶽在内,所有人也忽然覺得喉頭苦澀,全身更冷得發抖。便仿佛現在并非盛夏,而是三九隆冬一樣。直至良久良久,安公公方才好不容易,從喉頭裏擠出一聲帶着顫抖的。卻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激動,抑或恐懼。
“天、天、天絕地滅,大紫陽手!?”
霎時間,在場“轟~”地爆發出一陣嘩然之聲。所有人都既恐懼,又激動。再望向程立的時候,那數十道目光當中,俨然已經帶上了某種發自靈魂最深處的顫栗。
探花飛刀,例不虛發。确實可敬可畏。可是刀聖的刀,畢竟象征着正義,象征着光明。相反,号稱“天地間至邪至惡”之存在的大悲賦,卻等同于黑暗、死亡、以及絕望的化身。更能最直接地,挑起所有人内心那最爲深切的恐懼。
作爲刀聖傳人,程立所具有的份量雖然已經極重。但在安公公和路仲嶽等人心目中,充其量也就是相當于另一個禦前大内侍衛總管原無限,或者是八鬥堂堂主雷無咎,抑或滄海月明樓樓主朱有淚那樣而已。
然而,當程立顯示出自己的“天絕地滅大紫陽手”之後,他的份量之中,已經遠遠超越了原無限、雷無咎、以及朱有淚。甚至可以說,即使那三位高手全部加起來,在安公公心目中,也未必就比得上一個程立。
程立則若無其事地輕輕吐口氣,随意取出一片純白絲帕,輕輕擦了擦手指。回身向安公公微微點頭,歉道“安公公,不好意思。未經許可便殺了你的徒弟,得罪了。”
安公公一個激靈,趕忙滿面堆笑道“無罪無罪。哈哈,咱家門下,居然出了這樣一名忤逆之徒,唉,實在讓咱家愧疚萬分啊。程百戶出手替咱家清理門戶,咱家求之不得,感激不盡啊。”
程立笑笑“安公公不怪罪,那便再好不過。但禮不可廢,這杯酒,就當是向安公公賠罪吧。”說話之間,他回身走過來,伸手抓向酒壺,要替安公公斟酒。
安公公哪裏肯讓程立替自己斟酒?他連忙搶先抓過酒壺,笑道“今天程百戶是客,咱家和路總管是主。豈有客人替主家斟酒之理。程百戶,這次就别跟咱家搶了。等到下次咱家上門作客,程百戶再來斟酒不遲。來來來,大家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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