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煙霞并不是自殺,她還沒有這麽脆弱。哪怕覺得再痛苦也罷,還不至于爲此了斷自己。她隻是泡進冰涼清冷的溪水之中,把自己和世界隔絕開來,暫時逃避一下而已。
風和日麗,藍天白雲,水波又是如此的溫柔。浸泡在溪水中,雪煙霞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生命中所有的苦難,在這刻都已被她徹底遺忘。
但即使雪煙霞水性再好,内功再高,終究還是需要呼吸的。所以一段時間之後,她終于依依不舍地從水下浮上。
剛剛浮上水面,雪煙霞立刻便是一顫。因爲她忽然發現,在小溪旁邊的岩石之側,有一個人正在癡癡的看着她。
雪煙霞下意識地,就要呼喊出聲。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憤怒。右手下意識地凝聚真氣,就要一掌劈出。
可是就在這時候,雪煙霞又忽然發現,這個站在岩石邊上癡癡看着她的人,居然是個女人。
雪煙霞一眼就可以确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也和自己以前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有什麽不同?
雪煙霞是一位高手。在江湖中,其實已經極少有人能夠與之爲敵。所以,能夠有資格和她打交道的,多半也都是江湖中人。
練武的女子,不管武功練得怎麽樣,至少都能吃得飽,身體發育得很好——連營養都跟不上,還怎麽練武?長年累月堅持鍛煉,體态也一定會很結實,甚至很誘惑。所以江湖中的女子,不管是俠女還是魔女,幾乎都是美人,這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眼前的這名女子,她看來不但蒼白而瘦弱,而且發育得并不好。給人的感覺,是完全無助的。因爲她太軟弱,所以無論别人要怎麽對付她,她都完全沒有抵抗力,甚至很可能連抵抗的意識都沒有。
不管任何人,都可以對她做任何事。一個女人,如果給了别人這種感覺。那麽無論對她自己,抑或對别人,都是件很不幸的事。因爲這種感覺本身,就是種引人犯罪的誘惑。
彼此目光相對,一瞬間,雪煙霞便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因爲對方實在太柔弱,況且又是個女人,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任何程度的傷害。
恰恰相反,雪煙霞更對這柔弱女子産生了幾分同情。她看得出來,這女子的一生之中,肯定曾經受過許多傷害,有過許多痛苦的,不堪回首的經曆。同樣身爲女子,而且剛剛才受到被背叛的傷害,雪煙霞不禁對這柔弱女子,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尤其像柔弱女子這種人,一生中實在遭遇過太多磨難。所以不需要說話,更不需要動作。往往隻是一個表情,甚至一個眼神,她都能感受到别人對自己究竟是善意,抑或惡意。
雪煙霞溫柔的眼神,讓她受寵若驚。于是她立刻回報以更加溫柔的眼波。于是就在這一瞬間,兩名女子之間,便滋生出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感情。甚至從某方面來說,她們都已經把對方當作了很知心的朋友。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女人,隻爲了别人給她一點點溫柔和同情,就肯付出一切?很多很多,多得幾乎無法想象。所以,假如有人能夠真正明白這一點,而且善加利用的話,那麽這種力量,恐怕遠比任何人想象中更爲強大。
沒有多餘的語言。這柔弱的女子已經輕輕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襟。雪白輕衫随之從她肩上滑落。然後,她也像一名初生嬰兒那樣,走進了溪水之中。
當雪煙霞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彼此已經在溪水之中,相互親密地擁抱在一起。雪煙霞覺得微微吃驚,下意識要放手,但那女子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然後,兩人便相依相偎着,一起沉淪進無邊的大海。
在柔弱女子的記憶中,在這世界上,從未有一個人,能這樣善意地對待自己。而雪煙霞能。同時,柔弱女子又看得出,雪煙霞需要安慰。所以她便給了她。隻要她能夠給的,用不着要求,她也會給。這是她唯一能夠拿來報答那份善意的東西。
她們互相接納時,已不僅是發洩,那份源于肉身本能的需要,已經得到了升華。雪煙霞從未想到,原來兩名女子之間,也能夠這樣。而這種事,竟又能這麽美。生平第一次,雪煙霞完全陷入了暈眩迷幻之中。
雪煙霞從未想到過,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毫無疑問,這一刻也許就是她此生當中,心裏覺得最溫暖充實甜蜜的時刻。
然後在下個瞬間,這個純潔蒼白,溫柔美麗的女人,已經用一雙纖纖柔柔的玉手,抓住了雪煙霞後頸和背心處,兩處最重要的穴道。
然後雪煙霞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什麽感覺都不再有。若說她還能感覺得到什麽的話,那麽便隻會是黑暗,無邊的黑暗……
——
程立已經恢複清醒了。他第一個意識就是人生确實奇妙。有些時候,“消耗”反而可以讓人更充實。就像現在一樣。
不得不說,源于波斯那種神秘而古老的藝術,确實有過人之處。雖然在享受同時,他也付出了不少。但程立現在絲毫不覺得疲倦,而且還前所未有的充實滿足,渾身都是活力。
“吱呀~”
輕響聲中,有人開門進來了。程立翻身坐起,發現自己還在浴室的大床之上。進來的卻是伊莎美。她身上穿着件波斯款式的長袍,手裏端着托盤。托盤之上,是各種食物。
伊莎美放下托盤,虔誠地跪行而前,像親吻神靈一樣,親吻了程立的腳背。柔聲道“主人,早安。奴婢親自下廚,做了一點食物作爲早餐,供主人享用。主人看看,可還合胃口?假如不合的話,奴婢立刻再去重做。”
程立有些尴尬。因爲他這一輩子當中,還從來未曾被别人這樣對待過。他忍不住道“伊莎美,昨天晚上……”
伊莎美虔誠地道“昨天晚上,主人和那個使刀的老頭子對決之後,似乎很累而暈倒了。奴婢看見之後,一時自作主張,把主人帶回來,并且伺候主人洗了個澡。未經主人同意就擅自妄爲,實在是奴婢的罪過,請主人責罰。”
說話之間,伊莎美赫然恭恭敬敬地跪下來,深深低下了頭。就像在神靈面前,等候責罰的罪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