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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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
親見兩名師弟慘遭廢功,太乙子登時雙眼發紅,渾身顫抖,激動得幾乎不能自抑。雖說道家修行,講究太上忘情。但數十年同修之情,如何能夠輕易抛卻?
激憤之下,太乙子俨然不顧一切,把畢生所苦修的正宗玄門真氣,盡數灌注于劍指之中。冰雪劍芒陡然一亮,更顯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鮮明,以石破天驚之勢,破空疾刺!
紫霞子與逍遙子二人,亦非庸手。正常情況下來說,以一敵二,雪煙霞雖然仍能取勝,卻非得再耗費比現在多三倍的時間不可。如今能夠速勝,一來因爲雪煙霞滿腔怨憤,急需發洩。二來更因爲她不惜大耗元氣,打出“太陰催魂”的殺招。
衆所周知,太陰真經之内,記載有九大絕技。隻要能練成其中之一,亦已足以獨步江湖。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原來太陰真經之内,還記載有九式殺着。每一式殺着,都融合了九大絕技的精華。威力之強,簡直無可言喻。
太陰催魂,就是其中一式殺着。要練成這一式,必須首先練成白骨爪、摧心掌、以及伏魔拳等三大絕技,然後融會貫通,把三大絕技的精奧之處,合并在一式之中施展。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諸佛。紫霞子和逍遙子兩人,卻如何能夠抵擋?故此一擊之下,當場便被打成廢人。
可是要施展太陰催魂,卻也大耗真元。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雪煙霞正處于最爲脆弱之時。突然間再遭遇太乙子的“雪花神劍”全力一擊,危矣!
若循正路,則既然力不能及,便當後退閃躲,先避其鋒芒,再籌謀反擊才對。然而傷心失望之下的雪煙霞,滿腔悲憤,已然有了幾分自暴自棄的心思。
故此電光石火之際,雪煙霞非但不避,反倒嬌喝一聲,奮發殘力。一雙白骨爪左右合攏,猛地當空抓取。竟要來個空手入白刃!
“噗~”
輕聲響過,雪煙霞的雙爪,已經牢牢抓住了冰雪劍芒的劍刃部分。可是雙方力量差距太大,以至于抓得住,接不下。冰雪劍芒的劍尖部分,赫然深深刺進了雪煙霞左側胸膛,距離心髒的位置,僅僅隻差三寸。半截染血的劍芒,更從雪煙霞後背處穿出,赫然把她這幅嬌軀,徹底“挂”在劍上。
劍芒入體,寒氣随之四散,肆無忌憚,直接侵蝕雪煙霞的五髒六腑。一瞬間,雪煙霞眉宇之間,胸膛傷口附近,竟然都凝冰挂霜。讓她乍看之下,更似一尊冰雪雕像,卻絕不似有血有肉的真人。
“雪花神劍”的厲害,普天之下,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太乙子了解得更加清楚了。他五官扭曲,面露獰笑,喝道“妖孽,本想給妳一條生路走。沒想到妳偏要自尋死路。好吧,道爺便成全妳!”更不分說,狂催真氣。劍芒上透發的寒氣,也益發厲害。不過眨眼工夫,雪煙霞的半個身子,竟然都已覆蓋上了一層薄冰。
雪煙霞本能地回過頭來,向菩提禅空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滿是濃濃的希冀。然而觸目所及之處,菩提禅空始終盤膝坐地,雙掌合什喃喃念經。仿佛連擡起頭來,向雪煙霞再多看一眼的興趣,也已經消失。
心喪若死,哀莫大于心死!一瞬間,雪煙霞凄然苦笑,陡然一咬銀牙,喝道“臭雜毛,要殺姑奶奶,妳還沒這資格!”
聲猶未落,三千青絲再度騰空狂舞。雪煙霞雙手一松,竟主動放開冰雪劍芒,任由劍芒貫穿自己身體,乘機猛向前沖。雙爪齊出,猛地抓住了太乙子的腦袋,更不分說,一頭就撞過去。
“咚~”
腦袋砸腦袋,額角撼額角。兩兩相沖,各有損傷。就似火星撞地球一樣,赫然把彼此也撞得鮮血迸流。這樣拼命的打法,哪裏還像什麽武林高手,簡直就像市井中的潑婦!i
太乙子修了一輩子的道,練了幾十年的武,卻哪裏見過這種,隻有下三濫地痞流氓,才會使用的花招?霎時間,他又驚又惱又痛,感覺頭暈眼花,金星亂冒。下意識脫口罵道“瘋婆子!放手!”
雪煙霞嘶聲長笑,非但不放手,反而更依樣畫葫蘆,又是低頭一撞。太乙子再度吃痛,忍不住厲聲痛嚎,同樣發起狠來,撤去劍芒,反手一掌,重重擊在雪煙霞小腹之上。
這一掌之力,非但能開碑裂石,甚至就是青銅巨鼎,也能一掌打成廢鐵。雪煙霞再狠,再不要命,終究已是強弩之末,哪能承受得起?
她不由自主,“哇~”一口鮮血噴出。右手白骨爪卻暴起反撲,一爪抓在太乙子面皮上,用力一撕,登時鮮血淋漓,幾乎把太乙子的半邊面皮都給撕了下來。
太乙子本能地捧着自己受傷的臉,痛極慘叫。雪煙霞則身形猶如斷線風筝,向後飛出七八步遠,這才“咚~”沉重着地。竟是兩敗俱傷。
真武宮宮主本有法谕,吩咐太乙子務必生擒雪煙霞。可是此刻,兩名師弟身受重創,鐵定要成爲廢人。太乙子自己傷勢也是不輕。本來的鶴發童顔,神仙風姿,如今已經變成了不人不鬼的猙獰可怖。
怒氣攻心,轉爲濃烈殺意。太乙子用力一頓足,咬牙切齒道“如此兇橫,果然妖孽。拼着違反掌教真人法旨,也留妳不得!殺!”
不由分說,太乙子身形再動,縱身飛撲上前,又是一掌拍下,直取雪煙霞心髒要害!
雪煙霞五髒猶如刀割,半身冰涼,筋骨酸軟,全身上下無處不傷,哪裏還能擋得住這奪命一掌?生死關頭,她還是忍不住,又再向菩提禅空多看了一眼,卻見菩提禅空仿佛已經化身爲泥塑木偶,絲紋不動。
雪煙霞凄然慘笑,閉起雙眼,靜待那最後一刻的到來。可是……
“呯~”
前所未有的怪異聲音,在雪煙霞耳畔響起。接踵而至的,竟是凄厲慘叫。雪煙霞愕然睜開雙目,驚見太乙子捧着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掌,正向後踉跄倒退。
不,說錯了。哪裏還有什麽“一隻”手掌?太乙子這隻右掌,根本隻剩下手腕至掌心的短短半截。至于另外半截,早已不翼而飛。傷口處白骨森森,直教人乍看之下,便是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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