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言家,也是江湖八大世家之一。言家子弟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也向來習慣了用鼻孔看人的。這次被迫來到永州,向排教教主低頭稱臣,已經讓他們心中大爲不忿。再受到眼前這樣的對待,霎時間,衆言家子弟群情洶湧,一個個都拔刀握劍,大叫着要沖出去向排教要個公道。
可是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全憑實力。永州排教現在勢力大,辰州言家實力不如人,又如何能夠得到什麽公道?關于這一點,言家衆子弟其實同樣心知肚明,隻不過面子上實在下不來,所以聊以發洩而已。
這些人一個個氣憤憤地大聲咒罵,倒把個言家小公子吓得更加害怕了。隻見他就活像隻鹌鹑似的,縮在孔雀懷裏,一動不動。孔雀則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更不理會這些人,轉身就抱着小公子回去房間。“嘭~”用力關上房門,幹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言家衆子弟叫嚷了一會兒,始終沒人搭理,他們自己也覺得無趣。于是隻好灰溜溜地各自回房,夾起尾巴睡大頭覺算了。
孔雀回到房間中,放下小公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恩公?恩公?您還在嗎?”
程立并沒有顯露身形。卻開口傳來聲音,道“我還在。不過,這裏也沒什麽事,我得走了。孔雀姑娘,妳和言公子保重。”
話聲落下,半晌也不見再有什麽動靜。孔雀左顧右盼,小心翼翼道“恩公?恩公?”眉宇間猶豫半晌,突然用力一咬牙,甩手一揮。
霎時間,一股凜冽寒風從她袖底湧出,并且凍結了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一口鋒利長劍的模樣。銳厲劍氣伴随着雪花四散飄溢,赫然籠罩了房間内整片空間。不管任何人置身其中,都絕對無所遁形。
單憑這一手凝冰成劍的本事,已經屬于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風範,之前孔雀說自己隻是修煉内功,卻從不懂怎麽打打殺殺。現在看來,這句話似乎不盡不實啊。
無論如何,孔雀這一劍揮出去,便已經證明了,程立确實已經離開。房間内除去言家小公子和她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孔雀輕輕舒一口氣。收回劍氣,伸手輕撫小公子的頭頂,道“好了,那人已經走了。”
“可惡!怎麽居然會被那個程立找到地道,甚至找到聖池地宮的?永州這邊的人,統統是飯桶!”
确認了旁邊沒有外人,言家小公子面上神色陡然一變。從之前的天真懵懂,傻傻呆呆,忽然變得無比陰狠兇惡,直教人爲之不寒而栗。哪裏還像是名少年?分明就是名成年人。
孔雀搖頭道“黑煞神君神通廣大。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奇怪。實際上,我一直就反對去招惹他。若不主動招惹,他根本發現不了地宮。可現在……唉,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言家小公子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說那些還有什麽用?哼,先是黑煞神君,然後又是一個李焚舟。還有什麽祝順水,天下第七、唐恨、原大總管,還有那個滄海月明樓的樓主朱有淚,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來了。這樣下去,寶藏肯定要保不住了。”
孔雀輕輕歎了口氣“咱們已經盡力了。當真保不住的話,那也沒辦法啊。”
言家小公子用力一甩手,煩躁地喝道 “我們等了那麽久,付出那麽多。到頭來,難道一切都要爲他人做嫁衣裳?不行!寶藏是我們的!永州所有一切,都是我們的!”
孔雀雙手一攤,無奈地道“可是,就連守護神也打不過程立。我們還能怎麽辦?”
言家小公子來回踱了幾圈,忽然冷笑道“來的人雖然多,但他們都各懷鬼胎,不是一路的。正好從這方面下手,挑動他們先自己殺個你死我活。等到都殺得幾敗俱傷了,我們再出面收拾殘局不遲。”
孔雀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那麽,具體該怎麽做?”
言家小公子刻意壓低聲音道“就這麽辦,聽好了……”湊近到孔雀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随即道“就依照計劃行事,明白了吧?”
耳鬓厮磨,孔雀感受到陣陣熱氣烘上來,禁不住難耐地夾緊了雙腿。紅着臉輕輕點了點頭。乍看之下,那模樣竟是說不盡的嬌媚動人。
言家小公子看得呯然心動,忍不住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肢,邪魅地調笑道“說起來,我體溫好像又上升了。孔雀,來再替我降溫吧。不過,這次要用最直接的方法。”
孔雀紅着臉,輕輕點點頭。一聳肩頭。上衣随之滑落,顯露出裏面穿的那襲輕紗。緊接着,孔雀舒展玉臂,摟住了言家小公子的脖子。溫柔地送上紅唇香吻。
頃刻之間,兩人纏綿擁吻,顯得十分香豔旖旎。良久良久,四唇始分。言家小公子激烈喘息着,突然雙手一用力,把孔雀推倒在這張豪華大床上,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緊接着,陣陣更加激烈的聲音響起。隻不過,一切都被緊緊關閉的房門所遮掩。竟是誰也看不到,在房間裏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
——
孔雀和言家小公子在私底下到底有什麽盤算,早已經離開的程立,自然并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最關心的事,自然是那所謂的“奸細”。
排教中人,不知道這兩名“奸細”究竟是誰。但對于程立來說。問題的答案可謂昭然欲揭。除去小青和菩薩蠻之外,那“奸細”還能是誰呢?
隻不過,程立倒真沒想到。雙方明明在地下洞窟中分道揚镳的。當時彼此所走的方向,明明南轅北轍。怎麽到頭來,雙方居然都在這排教總舵中彙合了?難道說,地下洞窟裏通道雖然多,但其實殊途同歸,最終目的地都是一樣的嗎?
程立搖搖頭,暫且不去管這種細枝末節的小問題。他以不可見的暗物質覆蓋着身體,猶如化身爲幽靈一樣,在總舵之内四下飛馳急奔。雖然觸目所見,到處都是一隊隊排教弟子在巡邏戒備,但卻完全沒有半個人,能夠發現得了程立的半絲蹤迹。
急奔片刻,程立轉過一處路口,眼前忽爾豁然開朗。如棋盤般整齊間隔的街道,至此不複存在。正前方俨然是一座極寬闊的大廣場。廣場彼端,坐落着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大殿正門之上,懸挂着一塊牌匾,上面隻有一個以圖畫手法所繪就,顯得頗爲抽象,但同時又極具氣勢的大字排!
程立停下腳步,知道這裏定然就是總舵之内,教主所居住的地方。當下他縱身疾馳而出。向大殿奔去。大殿四周雖然有不少精銳的排教弟子守護,卻一個個有眼如盲,哪裏看得見程立的身影?
三兩個起落之間,程立已經飛奔至大殿正門前。但他并不入門,反而縱身騰空,沖天飛躍而起。一下子之間,便已經越過大殿第一層的屋檐,其勢絲毫不衰,更繼續上升,又接連越過第二 、第三重屋檐,這才轉而急速下墜。
可是就在程立即将撞上屋頂瓦片的時候,一絲黑氣陡然憑空湧現,随即凝結成圓形鏡片展開,輕輕托住了程立。下墜力量,全被化于無形。
程立挺直了身體,舉目四下遠眺。首先看到的,當然是總舵之内鱗次栉比的房屋。再向外,則是一圈高聳堅厚的城牆。城牆把總舵團團包圍起來,形成最堅不可摧的防禦。
城牆之外,是連綿山嶺。排教總舵,就位于這數十座山嶺的其中一座之上。山頂總舵,和山下隻有一條小路相連接。即使山下排布了十萬大軍,卻也無法展開兵力,隻能擠在山路上,前赴後繼地送人頭而已。
山下再過不遠外,俨然又有一圈城牆,卻是屬于永州城所有。排教總舵,原來根本不在永州城之内。
回想起來,程立也不禁覺得愕然。自己在永州城内的守護神神廟裏進入地道,然後通過地底洞窟,進入地宮。再在孔雀帶領下通過地道上來總舵。不知不覺之間,原來已經離開永州城那麽遠,來到了這高山之上。
正在感慨之際,突然間,心頭警兆湧現。程立立刻警醒過來,騰空踏步,向旁邊急速滑開三尺之遠。還未穩定身影,一道赤紅刀光猛然由下而上,斬破宮殿屋頂,裂空殺出。若然程立閃避得遲了半秒,非被這道刀光斬中不可。
但既然程立提前有了準備,那麽這道刀光再怎麽淩厲,也隻是斬中空氣而已。但見刀光沖入天際,眨眼之間,已然無影無蹤。但随即,又有另外兩條人影躍上屋頂。
其中一人身披大紅衣袍,相貌俊朗,卻面帶病容。正是滄海月明樓的樓主,朱有淚。至于另外那人,卻是名白發老者。隐身潛藏在一旁的程立,并不認識此人。
但下一刻,朱有淚已經主動替程立介紹了這老者的身份。但見他微微躬身,道“教主,剛才一時情急,失禮了。”
那老者擺擺手,凝聲道“朱堂主不用太客氣。經曆過先前那事,再怎麽小心,也是應該的。别說隻是打壞了些瓦片,哪怕把這整棟房子都拆了,也不算什麽。本教雖然不算有錢,但區區幾棟房子,還損失得起。”
“教主?本教?”
程立聽了這兩個詞,立刻便明白了。眼前這位老者,俨然就是那位神秘的排教教主。
朱有淚左右顧盼,習慣性地咳嗽了兩聲,道“多謝教主包容。不過看起來,也隻是我太過敏感了。這裏并沒有人在偷聽。或許,剛才僅僅是隻湊巧飛過的鳥兒罷了。”
排教教主點點頭,道“是鳥兒也不奇怪。既然沒有敵人,我們也不用在這裏吹風了。朱堂主,咱們下去吧。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