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神,北武魁,六道輪回唯拳王,柳生劍下萬神劫。”
程立緩緩道“這四句話,是我剛剛從宮本嘉兵衛那裏聽回來的。據說,這四大絕頂高手,正是扶桑真正的武道之巅。
雖然平五郎信綱潛修三十年,功力大進。但其餘三人,應該不是酒囊飯袋吧?合三人之力,難道真的不能遏制住平五郎信綱?”
柳生長船齋清彥又歎口氣“三人合力,或許可以。但南武魁居無定所,到處流浪。兼且向來不喜歡政治。要找到他的,并說服他出手,簡直難比登天。拳王則已在軍神手下慘敗,敗軍之将,不足言勇。單憑一個劍聖……”
苦笑了一下,柳生長船齋清彥搖頭歎息道“根本無法成事。”
程立道“所以你找上了我?”
柳生長船齋清彥緩緩道“石田十誠不死,則最多一年之内,神風營便會大舉進軍中原。到時候兵鋒再起,戰火彌漫,也不知道将會有多少黎民百姓,将會無故慘死。神君,你身爲中原一份子,難道就忍心看見生靈塗炭?”
程立笑了笑,道“中原是大魏朝的天下。有兩大聖地,三大源流,七大劍派,八大世家,十大幫會。更有金龍幫、六欲天、八鬥堂、滄海月明樓等勢力。任何一方勢力的主事者,也絕不在我之下。這件事,也未必隻有我才能辦得到。”
柳生長船齋清彥用力搖搖頭,用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視著程立“他們不行。他們都不行。我知道的。在平五郎信綱的神遺之招面前,什麽聖地什麽源流,全部都不行,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隻可能是你。”
程立奇怪地問道“你憑什麽這樣認爲?”
柳生長船齋清彥神情嚴肅地道“不是我認爲,是神佛這樣認爲。這次來中原之前,我曾經找扶桑最靈驗的神官,進行過占蔔。結果表示,唯有一個和石田十誠有仇的人,才能辦得到這件事。”
程立笑了笑“我殺死石田三郎,又搗毀海上銷金窟,和石田十誠有深仇大恨的這個人,當然隻可能是我了。”
柳生長船齋清彥緩緩道“要石田十誠死,當然很不容易。即使神君你是神佛所喻示的人,要把這件事辦得成功,也同樣不容易。所以,我也絕不會讓你白幹。”
話聲才落,柳生長船齋清彥忽然拍了拍手。
一直端坐在旁邊,那位身材好得誇張的扶桑姑娘遊美子,立刻走到茶室的角落,捧起一口不起眼的陳舊小箱子,然後把這個箱子放在程立面前,把它揭開。裏面俨然是滿滿一箱子的明珠碧玉。珠光寶氣,眩人眼目。
程立從來不缺錢。即使身無分文的時候,他也從不覺得這有什麽了不起的。更不會爲此感到困難苦惱。
可是眼前這滿滿一箱子的珠寶,卻已經超越了普通意義上“金錢”的概念。無論任何人看見了它們,都隻會覺得無比震撼。就連程立,也不能例外。霎時間,他的目光竟被這箱珠寶所牢牢吸引,再也放不開。
柳生長船齋清彥則微笑道“這口箱子裏面所收藏的,全是豐太閣曆年所搜集的精品。以中原财物進行估價,應該價值二百萬兩白銀左右吧。哪怕賣給專門收賊贓的黑心商人,打折再打折,也值得八、九十萬左右。
這樣一筆财富,至少已足夠買到三千名黃花處子的貞操,也足夠買到同樣多的勇士,去替任何人拼命了。神君,你認爲如何?”
箱子裏的珠光寶氣,在燈光下看來,益發顯得輝煌燦爛。程立仿佛已看得癡了。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柳生長船齋清彥眯起眼睛,凝視着程立。緩緩道“神君。從現在這一刻開始。這口箱子便完完全全屬于你了。無論事情能不能辦成功,都是一樣。假如石田十誠死去,那麽還有另外兩口同樣的箱子,也屬于你。此外……”
他忽然提起雙手,連拍三下。叫道“遊美子。”
遊美子柔柔弱弱地答應了一聲。随即回過頭來,向程立嫣然一笑。身上的和服驟然往下一滑,露出了兩邊雪白的柔滑香肩,以及胸前的大片粉膩柔軟。
活像渾身骨頭都忽然沒有了一樣,遊美子軟軟坐下,嬌軀完全靠在程立身上。膩聲道“程桑,現在妾身也是你的了。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随便怎麽對待我都沒關系。”
柳生長船齋清彥微笑着補充道“遊美子的祖父,和當今天皇是堂兄弟。雖然因爲某些變故,遊美子未能獲得一個内親王的封号。但她在她身體裏,留着扶桑皇室的血脈,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巨大的财富,誘人的美女,還有高貴的血脈。這一切加起來,足以構成人世間最緻命的誘惑。能夠拒絕這一切的人,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
但程立本來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伸手一推,立刻就把那口珠光寶氣,價值連城的箱子推了回去,送到柳生長船齋清彥面前。然後又長身站起,離開了遊美子那足以埋葬天下男兒的迷人胸懷。
柳生長船齋清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因爲他已經知道,程立的選擇,到底是什麽了。但他實在不能相信,居然真有人可以拒絕自己的邀請。
所以柳生長船齋清彥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此刻俨然刻滿了驚詫。他忍不住問道“程桑,你這是什麽意思?”
程立平和地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把這些财寶和這位美女,送去白玉京,獻給大魏皇帝。畢竟,這是他的江山,他當然有責任去保護。至于我。對于閣下把活生生的人視爲貨物看待,認爲可以任意收買驅使這件事,覺得很不喜歡。或許在閣下心目中,我和遊美子也沒什麽區别吧?”
柳生長船齋清彥深深吸口氣,苦笑道“程桑,可能你有些誤會了。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
程立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管是不是誤會。不管你是什麽意思,都沒有關系。總而言之,要找人替你拼命的話,今天晚上你已經沒有希望了。
所以你最好還是走吧,帶著這口箱子和遊美子一起走,最好走得快一點。這樣的話,或許你還能趕得及在天亮之前,睡上一個好覺。”
柳生長船齋清彥沉默半晌,終于緩緩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既然程桑拒絕了老夫,那麽老夫迫不得已,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所以程桑,假如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彼此已經成爲相互敵對的關系。還請程桑諒解。”
程立笑笑,什麽都沒有再說,轉身離開了茶室。擡頭看看月亮,随之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沿着山道下山而去。
身後處,柳生長船齋清彥同樣走出茶室,背負雙手,凝望着程立的背影,久久不語。遊美子則把衣服重新整理好,畢恭畢敬地上前問道“柳生大人,程桑拒絕了我們。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柳生長船齋清彥也不回頭,淡淡道“遊美子。去聯絡那個人吧。明天晚上,我在西湖上設宴款待他。相信到時候,他一定會給老夫一個滿意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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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亮。晴空萬裏,一片蔚藍如洗。單看這天空,絕對再找不到昨天晚上曾經下過大暴雨的痕迹。
就如同柳生長船齋清彥等扶桑人一樣。他們也徹底消失了。任何人也找不到關于他們的絲毫蛛絲馬迹。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切隻是程立的幻覺。
但程立明白,他們不是幻覺。
“南軍神,北武魁,六道輪回唯拳王,柳生劍下萬神劫。”這扶桑四大絕頂高手,遲早也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并且和自己交手的。
不。應該說,四大高手之一的柳生劍聖,其實已經出現了。
柳生長船齋清彥,這老人就是柳生劍聖。縱然他始終深藏不露,但憑着本能,憑着劫者比常人更敏銳百倍的精神感應能力,程立依舊能夠察覺到他的不凡之處。
衰老,隻是外表帶來的假象。實際上,在那副身軀之下,蘊藏着如火山般強大的力量。一旦爆發,絕對可以帶來毀滅性的巨大破壞。
連這樣一名高手,都不敢和平五郎信綱正面對抗。扶桑不敗軍神的力量,究竟已經到達一個何等恐怖的境界?是不是已經相當于人類的最後真理,劫者第三度覺醒?甚至乎,是否有可能超越其上,踏入真正的神之境界?
程立很有興趣去探尋這一切。但他并不着急。畢竟扶桑的事,遠在天邊。而眼下的當務之急,終究還是霹靂堂雷家,終究還是琉璃晶珠,終究還是洞天福地。
随着十天期限越來越近,小小一座杭州城,也益發顯得暗流洶湧。程立和小青是一股勢力,繡春樓的秋夜雨是一股勢力,金龍幫、八鬥堂、滄海月明樓、霹靂堂……分别都是一股勢力。這許多股勢力之間,彼此合縱連橫,互有打算。暫時合作,不等于最終不會爆發沖突。哪怕眼下是敵人,但也不排除會有化敵爲友的一天。形勢複雜無比,敵友難分。
可是,這還不是全部。當程立回到杭州城内,暫時居住的小院時,又一張送上門來的請柬,讓他知道,再有一股勢力入局了。而這股新入局的勢力,或許才是最強大,最具決定性份量的。
因爲在請柬上署名的主人家,姓顔。當朝宰相顔相爺的顔,同時也是小宰相顔東樓的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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