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縣衙,位于杭州城東城門附近。城門與縣衙之間,是一條筆直、平坦、寬敞的大路。街道兩旁各式商鋪林立,還有許多酒樓食肆。每日都人來人往,極是繁榮熱鬧。
但今日,東門大街之上,卻顯得冷冷清清。來往行人稀稀落落,不足平時的十分之一。
原因,便在于城門之外,赫然額外多設置了一座關卡。無論進城出城,都必須在關卡前接受檢查,否則便休想通過。偏偏這關卡檢查的速度,又特别慢。以至于關卡之前,大排長龍。那些趕着進城做買賣的人們,一個個都爲之怨聲載道。
“的的得得~~”聲音響起,一匹渾身漆黑,不見半絲雜色毛發的烏骓馬,小跑着由遠而近,來到城門之前。馬上乘客看似是名少年,但帶了竹子編制的鬥笠,遮住大半邊臉面,看不清楚眉宇五官。
驟然看見門前這條綿延上百步的長龍,那少年禁不住微微一怔。随即翻身下馬,牽着缰繩上前,向隊伍中一名挑着兩擔子青菜的鄉農詢問道“大叔,這是怎麽了?”
那鄉農已經等得滿腔煩躁,聽到有人過來問,連頭也不回,沒好氣地道“你是瞎子嗎?不會自己睜大眼睛看啊。前面設了關卡,正在檢查呢。”
少年問道“爲什麽會突然設卡檢查的?前兩天我進城的時候,還沒有這個關卡啊。”
旁邊另外一名等着進城的商販,唉聲歎氣道“因爲這個關卡,是今天才設置的啊。”
少年道“哦?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以至于衙門要在城門設卡呢?”
那商販搖頭道“小哥,你這可就猜錯了。設卡檢查的,可不是縣衙門啊。”
少年道“哦,不是縣衙門?那麽誰這麽大膽,居然敢私下設卡?官府就不管麽?”
那商販笑道“小哥,你是外地人,初來杭州的對吧?”
少年颌首道“是啊。那又怎麽樣了?”
那鄉農恨恨道“難怪你這小哥,什麽都不知道了。哼,杭州人誰不知道,這偌大一座杭州城,明面上是縣太爺做主。但實際上,縣太爺就是個廟裏的菩薩,不過表面光鮮而已,其實屁用不頂。杭州城裏真正能夠說話算數的,是霹靂堂雷家啊。”
少年問道“霹靂堂雷家,真有這麽利害?”
那商販道“就是這麽厲害。單說這縣衙門吧,除去縣太爺自己,還有他請回來的師爺之外。上上下下所有位置,要麽直接就姓雷,要麽和姓雷的沾親帶故,總之都有關系。你說,這麽一個情況,縣太爺還有人搭理嗎?”
少年微微颌首,道“我明白了。但雷家在這裏設卡,又是爲什麽呢?”
那商販皺眉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好像是有人和雷家作對,殺了他們不少人。所以雷家要找仇人報複。唉~這些江湖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耽擱了我多少生意啊。”
那鄉農咬牙切齒道“雷家這幫人,以前還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多少懂得顧忌一下,不會在杭州城鬧得太過分。可是這幾年來,他們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把杭州城鬧得烏煙瘴氣,到處一塌糊塗。哼,我倒真盼着他們那個仇人能找過來,好好再教訓教訓他們呢。”
那鄉農說話的聲音極大。前後左右,實在有不少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赫然就有不少人連連點頭,甚至還出聲附和贊成。
少年微微一笑,忽然摘下鬥笠,道“原來如此。看來這雷家确實不得人心。既然大家都一緻要求,那麽很好,我就讓大家一嘗心願吧。”
鬥笠一摘下,在場所有人登時大吃一驚。隻見這少年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豐神俊朗,風度翩翩,好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衆人在他面前,竟不自覺地感到自慚形穢,紛紛下意識向旁邊挪開。讓出了一條筆直大道,直通城門前的關卡。
那少年向衆人微微點頭,以示道謝。牽着馬匹,在衆人的一片目瞪口呆之中,施施然向關卡走去。
片刻之間,少年走到了關卡前,向主持關卡的那幾名霹靂堂弟子道“借光。我有些緊要事情,要進城去辦理的,請讓一讓。”
那幾名霹靂堂弟子,看見這少年的模樣,再看看他身邊的馬,隐隐約約之間,早已察覺到了些什麽。一名隊長模樣的霹靂堂弟子,壯着膽子顫聲問道“要、要進城的,都必須先接……接受檢查 ,你叫什……什麽名字?入城要……要辦什麽事?”
那少年淡淡道“名字嘛,我叫程立。入城要辦的事,就是好好教訓一下你們雷家,讓你們不敢再橫行霸道,魚肉鄉裏。”
那名隊長雖然早有猜測,可是真正聽到程立自報家門之際,他還是當場大吃一驚,一邊連連向後退,一邊尖聲大叫道“程立?黑煞魔頭!大魔頭來了!大魔頭來了,來人啊,都來人啊!”
尖叫聲中,大隊人馬從城門後一湧而出。把程立團團包圍。緊接着,城門樓上也出現了黑壓壓的大片人頭。城門上下全部加起來,赫然足有三百多人。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支霹靂铳,所有铳口統統對準了程立。
隻要一聲令下,這三百多支霹靂铳立刻齊射。哪怕修煉了什麽金鍾罩鐵布衫,什麽混元無極身橫練金剛身等等諸如此類的護身硬功。恐怕照樣也要被打得變成馬蜂窩。
這大隊人馬一出場,四周那些等候入城接受檢查的人,立刻齊聲大嘩。一個個唯恐城門失火,殃及自己這些池魚。于是忙不疊地紛紛退開到老遠。可是國人骨子裏那股愛看熱鬧的天性,卻讓他們舍不得就此離開。隻是盡量退到自己感覺安全的地方,然後一邊圍觀,一邊七嘴八舌地指指點點起來。
這些人多勢衆,底氣自然充足。有三百多支霹靂铳給自己當後盾,之前那名隊長登時勇氣大增,口氣和腰杆一起變得硬朗起來了。他站直身體,大聲喝叫道“你就是程立那個黑煞魔頭?不是冒認的吧?”
程立笑了笑“自然不是。我就是程立,程立就是我,如假包換。不過,我可不是什麽魔頭。反而你們雷家,如此橫行霸道,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這才是真正的——魔。”
他越是從容,那隊長便越緊張。用力咽了口唾沫,隊長大聲道“好你個魔頭,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大放厥詞,當真不把我們雷家放在眼裏嗎?乖乖跪在地下,束手就擒。否則的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程立又笑了笑。雖未說話,可是眉宇間一股輕蔑之意,卻已經再明白不過了。他随手扯了扯身邊的踏雪烏骓,道“馬兒,别搭理這些人。來,咱們進城吧。入城以後,我請你喝花雕酒,吃黃豆和雞蛋。”
馬兒噴了個響鼻,乖乖邁開四蹄,跟随程立一起向城門裏走。那名隊長怔了怔,随即雙眼噴火,卻又沒膽子自己上前動手攔阻,當下一邊向人群中退,一邊咬牙切齒,大聲叫道“奉家主命令,一旦發現黑煞魔頭,立刻格殺勿論。霹靂铳,放!”
話聲才落,轟鳴大作,硝煙彌漫。三百多支霹靂铳應聲齊放,要把程立斃于铳下。
火铳發射的霹靂子,速度雖不如現代槍械所發射的子彈。但仍然比一切強弓硬弩更快。可是白駒過隙之際,程立卻輕描淡寫,提起右足往地面一頓。
這一腳下去,立刻就有淡淡黑氣四散彌漫,并且火速擴散開去,形成一堵看不見的銅牆鐵壁。
彈指刹那,無數顆霹靂子全部撞上了這堵透明防護牆。那股推動它們前進的動力,立刻全被化消得一幹二淨。出膛之後原本一觸即爆的霹靂子,赫然活像陷入大堆棉花當中,哪怕有再強的威力,也都絲毫發作不得。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看着這幾百顆霹靂子懸空漂浮,卻根本無法接近至程立身邊三尺之外。
“地藏劫”!程立作爲劫者所獨有的劫力神通,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悄悄發動。
程立輕描淡寫,提起五指用力一握,同時提臂上舉。霎時間,那幾百顆霹靂子同時相互聚合成一大團,然後炮彈般沖天飛起。“地藏劫”的無形力量,促使它們彼此相互壓迫,終于把一度被遏制的恐怖破壞力,盡情釋放!
“轟~”
幾百顆霹靂子加起來,一起在離地三丈左右的半空,瘋狂爆發!聲音驚天動地,震耳欲聾。整整小半座杭州城的老百姓,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城門内外,不管是霹靂堂弟子也好,那些圍觀看熱鬧的老百姓也罷,赫然全被震得頭暈腦脹,再也站立不穩,當場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冒金星,兩耳刺痛,一時之間,哪裏還能站得起來?
城門下情況如此,城門樓上的情況,便隻會更加糟糕。因爲城門樓的高度,恰好和霹靂子爆炸的高度平齊。所以城門樓上的上百名霹靂堂弟子,首當其沖,被爆炸的沖擊波震得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眼耳口鼻裏,更同時滲透出縷縷血絲,明顯已經受了嚴重内傷。
“卑鄙無恥!盡使些下三濫的害人邪術!黑煞魔頭,你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氣急敗壞的咆哮猛然爆發,聲猶未落,兩道彪悍身影同時從城門樓上縱身躍出,更不問情由,就如一對破籠而出的猛獸,氣勢洶洶,沖着程立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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