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譜怪人擄掠了蕭盛蘭,在程立心裏,自然早已經判了他死刑。可是他死在那潇灑人影手下,程立卻一點兒也不高興,甚至還有幾分怒意。仔細計較下來,那心情大概就和被搶走了獵物的狼差不多。
可惜,人已經死掉了。這時候再發火,确實也沒什麽意義。當下程立冷哼一聲,把巴-雷-特收起來。二話不說,大步走到山崖邊緣處,縱身就是一躍。
這座小山崗,上山下山,确實隻有一條路。向着對面的那邊山崖,坡度極爲陡峭。普通人萬萬難以攀登上下。
但程立作爲二次覺醒的劫者,身手之靈活敏捷,并非普通人可比。直接從這邊山崖處下去,倒也不算難事。計較起來,确實比起從山路下山,然後再繞一個大彎,這才爬上那邊山頂要更省時間。
席吟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那潇灑人影現身走出開始,神色便一直有些古怪。這時候看見程立動身,他才輕輕吐一口氣,總算回過神來。随即也跟在程立身後,從那邊陡峭山崖處滑下去。
花費了大半柱香的時間,兩人才先後登上對面的山崗。卻見那潇灑人影正盤膝坐在蕭盛蘭身後,出手按在她背心穴位上,徐徐輸送真氣,替蕭盛蘭推血過宮。
見程立和席吟春上來,那人也緩緩收回手掌。蕭盛蘭雖然依舊緊閉雙目,但呼吸平順,面色也紅潤,仿佛隻是睡着了一樣。
“楊不群那采花賊,武功不算很高。但點穴手法确實有獨到之處。這位姑娘被點了好幾處要緊穴道,假如貿然解開的話,恐怕會留下暗傷。”
那潇灑人影站起身來,頓了頓,又道“我已經替她活絡了一下氣血。隻要等上幾個時辰,這位姑娘自然就會醒轉。到時候身體也不會有什麽妨礙。兩位大可以放心。”
程立冷哼一聲,卻也并不在乎蕭盛蘭。喝問道“你是誰?”
那潇灑人影笑了笑,拱手行禮道“在下姓水,草字龍吟。江湖上衆位朋友擡愛,都稱呼在下爲‘奪魄’。”
程立覺得這個稱呼有點耳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麽地方聽過。禁不住皺眉問道“奪魄?”
旁邊的席吟春,則冷冷道“奪魄……難道閣下就是白玉京繡春樓,四大檔頭當中,排行第三的那個奪魄麽?”
潇灑人影笑着謙遜道“區區外号,不足挂齒,正是在下。”
程立也想起來了。不久之前,淩雨詩曾經向自己解釋過的。繡春樓中,有四大檔頭。合稱爲“多情柔荑,奪魄”。其中排名第一的“多情”,本名是雨霖鈴,還曾經幫過自己和淩雨詩一把。
當下程立禁不住問道“雨霖鈴是你的?”
那潇灑人影笑道“是在下同門師妹。家師生平收了四個徒弟,小師妹入門最遲,卻反而修爲最高,所以名聲也最響。在下雖然是師兄,反而遠不及師妹了。慚愧啊慚愧。”
程立點點頭,也不置可否,沒再說話。
席吟春則輕輕吐了口氣,抱拳行禮道“原來真是水大檔頭。久仰久仰。在下席吟春,外号風郎君。剛才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了。請水大檔頭莫怪。”
水龍吟雙眼一亮,道“江湖之中,近十年來所崛起的高手裏,風郎君是名頭最響,輕功也最高的一位。今天一見,确實名不虛傳。幸會幸會。”
頓了頓,水龍吟又問道“據說風郎君和‘雷震子’夏芒,乃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一對好朋友。難道說,這位就是雷震子?”
程立冷哼一聲,還未開口。旁邊席吟春已經搶着回答道“水大檔頭誤會了。這位是程兄弟,并不是老夏那家夥。對了水大檔頭,你說這個滿面花花綠綠的家夥,是誰來着?”
水龍吟解釋道“這人叫做楊不群。有個外号叫做‘百花盜’。其實就是個荒淫無恥,專門敗壞婦女名節的采花淫賊。
半年之前,這家夥居然膽大包天,潛入白玉京,接連做了好幾樁大案。朝廷震怒,所以責令在下把他抓拿歸案,生死不論。
在下輾轉半年,從白玉京一直追着他跑到江南,又從江南跑來關外,總算在今天把這樁差事完成了。說來也是托了兩位的福。多謝多謝。”
席吟春笑道“隻是巧合而已。水大檔頭就不用太客氣啦。難得有緣相見,不如咱們一起到那邊鎮子上,坐下來喝上幾杯,怎麽樣?”
水龍吟笑道“風郎君相邀,在下求之不得。不過這位姑娘……”
席吟春歎道“她本來和程兄弟一起,住在鎮上客棧裏。楊不群這個淫賊,也不知道使了什麽肮髒手段,居然擄掠了這位姑娘。咱們正好把她送回去。喂程兄弟,是你背着她,還是我來啊?”
程立又是一聲冷哼,轉身就走。席吟春歎了口氣,主動上前,把蕭盛蘭背在背上,施展輕功,跟着一起下山去了。
水龍吟則走到那面譜怪人身邊,在屍體衣衫裏掏摸一陣,摸到了一樣不知道什麽東西,迅速拿出來收進自己懷裏。随之卻又取出個小瓶子打開,倒了些粉末到屍體傷口之上。
那粉末一旦接觸到傷口處的鮮血,登時活像把冷水倒進熱油鍋裏一樣,發出“滋滋~”的聲音。同時又應聲騰起陣煙霧。煙霧當中,更夾雜了一種極古怪的酸臭味道。
片刻之間,煙霧散去。面譜怪人的屍體,赫然如奇迹一般,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灘酸臭黃水還殘留原地。
這些酸臭黃水緩緩滲入地面泥土當中。頃刻間,地面的大片青草迅速枯萎,暴露出泥土。關外土地肥沃,泥土也都是黑色的,極适合植物生長。可是被那些酸臭黃水一泡,大片泥土居然就變得活像沙子一樣,又幹又散。
眨眼工夫,方圓五、六丈範圍内,已是寸草不生。和其他地方的茂盛青草對比起來,不但顯得難看之極,更加詭異絕倫。
水龍吟微微一笑,把那小瓶子珍而重之地收起。這才轉過身來,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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