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席吟春招式多麽精,輕功多麽妙,其實在程立看來,都算不上什麽。假如彼此生死搏殺的話,自己肯定第一時間就拔槍射擊了。在子彈面前,哪怕你有通天本事,照樣性命難逃。
不過眼下,情況終究還沒走到哪一步。程立雖然讨厭這個席吟春口沒遮攔,畢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用不着動上槍的。所以隻是揮刀斬劈,卻也沒動上多少真本事。
但接連砍了這麽多刀,居然始終徒勞無功,程立也禁不住火氣上來了。電光石火之際,他陡然嘿聲沉喝,雙腿一屈一彈,猛地爆發出股恐怖巨力,推動身體快如流星地憑空沖刺。速度之快,相比先前何止更快了三倍?
相互周旋了這片刻,席吟春原本還以爲,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對方的幾分底細。可是程立突然發難,這卻大出他意料之外。他雙眼瞳孔激烈收縮,發出一聲清嘯,同樣騰空轉折,要避開程立。
可是程立速度之快,更超乎席吟春想象。彈指刹那,兩道身影相互交錯,擦肩而過。随即就有極輕微的“嗤~”一聲裂帛響起。
席吟春感覺肌膚一涼,心知不好。當下再提一口真氣,速度再增,往反方向縱身蹿出。打算無論如何,先拉開距離,躍出戰圈,然後再重整旗鼓。
萬萬沒想到,程立這一下沖刺去勢未盡,陡爾返身轉折,再度加速。而且速度相比之前,赫然又快上一倍。
席吟春還沒來得及反應,隻感覺背後又是一涼,俨然已經再中了一招。
但這還不是結束。說時遲那時快,直聽得“嗤嗤~”之聲接二連三,此起彼伏。程立快如風馳電掣,東西南北地縱橫來回。仿佛一個人變成了幾十個,直教人爲之眼花缭亂。
席吟春則被包裹在這無數僮僮人影之中,猶如落入蛛網的獵物,不管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束縛。
片刻之間,那無數人影陡然爲之一收,重新聚合爲一個程立。他似笑非笑,望着總算脫離束縛,一屁股坐在屋頂上的席吟春,悠悠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席吟春原本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可是現在,他渾身衣衫,全被“越前長船長光”割出了千百道裂口。變成一身的碎布條,隻是勉強挂在身上而已。乍看之下,十足像個乞丐。什麽優雅,什麽風度,統統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哪裏還能找得到一絲半點?
席吟春怔了半晌,忽然又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并無怨恨,反倒顯露出一股灑脫之意。
“哈哈哈~~好身手,好本事,好刀法!程兄弟,枉我向來還自負輕功了得。今天遇上了你,這才知道什麽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啊。服了,完全服了。對了程兄弟,你這一招,究竟是什麽名堂?”
席吟春主動承認落敗,這等潇灑豁達,實在是人中第一等的風度。程立也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見他問起,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秘密,當下直接答道“這是柳生二心流——激岚。”
席吟春站起來,沉吟道“柳生二心流?沒聽說過。不過柳生這個姓氏,明顯是扶桑人的。看來程兄弟當真來自扶桑了?”
程立淡淡道“與其關心我的來曆,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假如你還不想被凍成冰條的話,最好快去換件衣服,然後才來說話。”
說話之間,恰好又有一陣寒風吹來。席吟春雖然内功深厚,可是這關外冬天的晚風,卻最是厲害。沒有衣物禦寒,單憑這一身碎布條,自然抵禦不住。當下席吟春禁不住連打幾個噴嚏,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倒活像一隻鹌鹑。
聽程立說起衣服的事,席吟春登時面皮發赤。二話不說,翻身就鑽進了下面一座屋子。
片刻之後,席吟春從屋子裏出來,身上已經換過了衣服。他縱身又上了屋頂,拱手笑道“讓程兄弟見笑了。多謝程兄弟剛才手下留情,沒要了我這條小命去。”
這話絲毫不假。剛才程立以“激岚”困住席吟春的時候,隻要手上勁力稍重半分,便立刻可以把他分屍,絕不是隻有割碎衣服這種小兒科了。但程立實在不喜歡殺人,席吟春也不是什麽奸惡之徒,所以便小懲大誡算數。
“柳生二心流”刀法,是柳生玄兵衛所傳授給程立的,這刀法招式兇悍淩厲,沖鋒陷陣,所向披靡,一往無前。再配合柳生玄兵衛獨有的劫力神通“裂宇劫”,刀鋒之下,無物不斬。是一等一的厲害殺手。
程立的劫力神通是“地藏劫”。以防守爲主,攻擊爲輔。和“裂宇劫”那種舍棄一切防禦能力,隻單純專注于進攻的極端神通相比,威力難分上下,但更顯内斂,鋒芒等閑不顯于外。
所以即使師徒二人(其實程立從未稱呼過玄兵衛一聲“師父”,玄兵衛也并不把程立當成徒弟看待。兩人隻有師徒之實,無師徒之名)一脈相承。但因爲性格和劫力神通的差别,故此同樣的“柳生二心流”刀法,在兩人手裏使出來,風格也截然不同。
雖然席吟春說話得罪人,但程立既然已經教訓過他,那麽這事就算揭過了。程立反手“嗒~”地一下,把越前長船長光納回刀鞘之中。擡頭看看夜色,卻見月亮已經升至中天位置,甚至隐隐有些西斜。他冷冷道“時候不早了,告辭。”轉身就走。
席吟春見他要走,連忙高聲叫道“程兄弟,等等啊。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呢。有個不情之請,想要找你幫忙的。”
程立腳步一頓,也不回頭。淡淡道“我怕麻煩。所以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說了。”
席吟春滿腔說辭,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去。他憋得滿臉通紅,正想另找說辭,忽爾……
“啊~”
一聲驚呼驟然響起,呼聲當中,充滿了驚怖與恐懼。
現在已經是深夜。幾乎整座小鎮,都在沉睡中。放眼所及,每一棟屋子都是靜悄悄的。所以這一聲驚呼,聽來便更顯刺耳。
“蕭盛蘭?”
雖然隻是簡短一聲驚呼,可是霎時間,程立面色已經變了。因爲他聽出來了。發出這下驚呼的人,就是蕭大小姐。究竟她遭遇了什麽事,竟會發出這種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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