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和沃德居住的小木屋中,早已響起了如雷的鼾聲。而在另外一間小木屋裏,羅芙妮娅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斯蒂芬妮,你睡着了嗎?”羅芙妮娅躺在鋪着幹草的木闆床上,小聲地向身旁的斯蒂芬妮問道。
斯蒂芬妮還沒有完全睡着,隻是處于睡意朦胧的狀态當中,聽見羅芙妮娅的叫喊,雖然聲音很小,但她還是猛地一下驚醒了!
“羅芙妮娅,有什麽事嗎?”斯蒂芬妮半支起身問道。
看見斯蒂芬妮竟然真的醒過來了,羅芙妮娅心中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打擾别人的清夢,并不是一件有禮貌的行爲。
“斯蒂芬妮,我想問你個事情,你知道刀疤的過去嗎?”羅芙妮娅這麽晚了還睡不着,原來是還在糾結先前利刃不肯将過去經曆相告的事上。
說句實話,她和利刃認識也算有段時間了,但是她對利刃的了解十分匮乏。以獸人的身份混迹于人類的盜匪團、另外還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藝,利刃身上透露出來的種種神秘信息,足以激發一個少女隐藏在内心最深處的八卦欲望。
斯蒂芬妮看向羅芙妮娅的眼神卻是多了一絲玩味。
羅芙妮娅知道斯蒂芬妮想得有點歪了,急忙說道:“你可别亂想啊,我就是問問而已。今天那個可惡的家夥诓我和他互談往事,我把我過去的一切都告訴他了,但是他卻不肯将他的過去告訴我,我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羅芙妮娅說這話時,由于心虛,臉色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因爲當時的情況是她主動向利刃傾訴往事,可不是什麽利刃诓她。當然,她是打死都不會将真實的情況告訴斯蒂芬妮的。否則,她的臉可就丢大了。
斯蒂芬妮對羅芙妮娅的說法将信将疑,但她顯然不想太深究羅芙妮娅和利刃之間的那些事。斯蒂芬妮沉吟片刻,對羅芙妮娅緩緩道:“對于刀疤過去的一切,我也不清楚。剛才你說刀疤不願告訴你關于他的過去,那是因爲他對自己的過去也是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羅芙妮娅一聽此言,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
“刀疤是一個失憶者。其實,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現在的名字,都是我給他取的。唉,說起來,他也怪可憐的!當初我遇見他時,他身負重傷,昏迷不醒……,”斯蒂芬妮聲音低沉,向羅芙妮娅叙說起了她與利刃的相識經過,以及随後利刃在‘夜刃豹’盜匪團中的諸般經曆。
這場夜談,直到天邊微露魚肚白的時候才宣告結束。
“原來,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啊!”聽完斯蒂芬妮對利刃的講述,羅芙妮娅内心感歎着,倦意上湧,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羅芙妮娅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分才醒來,而且,她還是被吵醒的。因爲沃德在這時扯開了他破鑼似的大嗓子,吆喝中午開飯了。
中午飯繼續是昨日剩下的岩甲豬肉。不過,這一頓飯沃德變了個做法,他沒再做烤肉,而是做的肉湯。
隻見幾塊石頭壘成的土竈上,放着一片行軍鍋大小的貝殼。
那片碩大的貝殼是沃德特意潛入海底捕獲的一隻巨大海貝,在吃掉貝肉後,用來造炊的鍋。貝殼鍋裏此時正煮着大塊的岩甲豬肉,幾片野菜葉子随着肉湯中不斷冒騰的氣泡上下翻滾得正歡。
沃德站在貝殼大鍋前,将一把木制的大勺子伸入了鍋中,攪拌了幾下。當他看見斯蒂芬妮和羅芙妮娅揉着雙眼,睡眼惺忪的走出了小木屋,不等她倆洗漱完畢,就将肉塊連着湯汁從鍋中撈了出來,分别盛在四個已經一字排開、由稍小的貝殼充當的碗裏。
利刃早已站在貝殼碗前,他看見羅芙妮娅後,嘟哝了一句:“這麽晚才起床,小心睡成懶豬!”說完,便端起了貝殼碗,走到一旁坐下,用一把小木勺舀着肉塊吃了起來。
利刃的嘟哝聲雖然不大,但還是一字不落地傳入了羅芙妮娅的耳中。羅芙妮娅心頭氣惱,正要出言反擊,卻蓦地想起了昨晚和斯蒂芬妮的那一場夜談。
“唉,他是一個失去了記憶的可憐人,還是别和他一般見識了!”或許是因爲女人天生多愁善感的緣故,一股悲天憫人的情懷在羅芙妮娅心中不可抑止地升華起來,沖散了她心頭的惱意。
羅芙妮娅滿是憐憫的望了利刃一眼,拿起碗,一言不發地移步到他的身邊坐下,默默地吃了起來。
每頓飯前都要或大或小的鬧騰一番,幾乎已成了羅芙妮娅和利刃之間的例行公事。羅芙妮娅和利刃也知道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争吵大多是爲了一些芝麻小事,完全沒有必要。但是這海島上的生活實在乏悶,兩人都憋得發慌,窮極無聊之下,早已把這種争吵當作了生活中的一種情緒調節方式,樂此不彼。
利刃故意出言挑釁,沒等來意料中的言語反擊,卻等來了一眼深深的憐憫。
這讓他頓時摸不着頭腦了。
“這女人的腦袋莫不是被門闆夾了?”利刃充滿惡意地猜想到。
這一頓中午飯,利刃吃得極其不自在。
吃飯過程中,他數度挑釁似地向羅芙妮娅瞪眼看去,得到的卻總是羅芙妮娅盈盈如水的善意回應目光。目光中的那一絲憐憫,讓利刃感到渾身汗毛倒豎,如坐針氈。
最後,利刃僅匆匆吃了一碗肉湯,就借口去山崖頂上眺望是否有海船經過,逃也似的離開了。
看見利刃離去時寫在臉上的狼狽神情,不僅是斯蒂芬妮和沃德,就連作爲始作俑者的羅芙妮娅,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
“啊,爲什麽我會這樣害怕她的目光?”山崖頂上,迎着海風,利刃擡首望天,一聲大吼。
吼聲過後,利刃感覺郁悶的心情終于舒爽了一些。
“今天這女人真是奇怪了,不知道在發什麽神經?”利刃心中暗自思忖。
“唉,想這麽多幹嘛,何必庸人自擾!”利刃左思右想了半天,還是猜不透羅芙妮娅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隻得作罷。
“今天估計還是沒船經過了,等下打一套拳,舒展一下筋骨後,就下山去吧!”利刃環顧着波瀾不驚的大海,心中打定主意道。
突然,利刃正緩緩轉動的脖子僵停了下來。
他看見在海島東北方向的海面上,那海天之間,隐隐約約出現了三個黑點。
利刃控制住心中的驚喜,極目遠眺。終于,他看清楚了,那是三艘風帆海船。
“啊哈,等了一個多月了,終于等到有船從這裏經過了!他奶奶的,這下可以離開這鳥地方了!”利刃狂喜之下,少見的爆了粗口,以宣洩自己心中的喜悅之情。
“怎麽才能引起海船的注意呢?對,立刻下山,讓羅芙妮娅用魔法點燃一堆篝火,海島上升起煙火,一定會引起海船注意!”利刃一拍雙手,主意既定,立刻就要轉身下山。
轟隆隆,遠處的海面上,猛然響起了數聲巨響,緊接着數道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使利刃一愣,他再次極目遠眺。
這一次,似乎是因爲海船距離棕榈島又近了一些,利刃看得更加清楚了,将三艘海船之間的情形盡收眼底。
這三艘海船的外觀和造型完全一緻。一艘在前,兩艘在後,正成品字形的在海面上激烈地追逐着。
利刃的瞳孔忽地一縮,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火炮,他竟然看見了火炮。三艘海船上,竟然都安裝有火炮。
這三艘海船不是商船,而是戰艦!
前方逃竄的那艘戰艦和後面追擊的兩艘戰艦,正在用火炮互轟。海面上不時騰起的沖天水柱,正是沒有命中目标的炮彈落入大海之後激濺而起。
利刃霍然動容。他知道,大陸上,隻有天生的能工巧匠——矮人一族才會制作工藝複雜的火炮,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矮人部落都有能力制作火炮,隻有那種實力強大的矮人大部落才有能力制作。
作爲矮人和大陸上其他種族抗衡的資本,大陸上的各大矮人部落對火炮的出口貿易都是态度一緻的嚴厲禁止。當然,這些禁止主要是針對大陸上的各個強國而言,對于遠離大陸的一些島國,矮人對火炮的出口管制就沒那麽嚴格了。
畢竟,那些島國孤懸海外,對各大矮人部落沒有直接的威脅,遠交近攻的道理矮人們還是懂的。再說火炮出口的利潤太過豐厚,要矮人們完全舍棄這口肥肉,那也不太可能。
這三艘戰艦是屬于同一個島國的戰艦,這從它們相同的外觀和造型就能看得出來。而且這三艘戰艦應該都是那個島國中最精銳的戰艦。因爲就算是大陸上的各大矮人部落,受諸多條件制約,也不可能給自己大規模的裝備火炮,更别論大量向海外出口火炮了。因此,那些海外島國擁有火炮的戰艦一般也不會很多,絕大多數的戰艦使用的武器主要還是标槍和弩炮。
利刃的瞳孔又是一縮。
他看見在後面追擊的那兩艘戰艦艦首,操作火炮的是人類,但是在前方逃竄的那首戰艦艦尾,操作火炮的則根本不是人類。
那些炮手的外貌雖然各異,不過卻都有着一些海洋生物的明顯特征。
粗大的蟹螯,堅硬的蝦殼,光滑的魚鱗,狹長的刺鳍,無一不昭示着他們是海洋中的統治者——海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