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數百海族士兵對三艘戰艦的圍攻。
被圍的三艘戰艦長度均超過六十米長,寬也有十五六米,屬于中型戰艦,它們造型粗犷,具有典型的比蒙海軍風格。
一個時辰後,三艘比蒙戰艦中的兩艘被海族士兵中的梭德費希族劍魚人武士用鋒利如矛的上颌鑿穿船底,沉入了大海。落海的比蒙海軍戰士面對海族士兵,根本不是對手,片刻就被盡數斬殺。
現在惟餘一艘比蒙戰艦還在苦苦支撐。這艘比蒙戰艦之所以沒有遭遇另外兩艘比蒙戰艦一樣的沉沒厄運,是因爲艦上有一名七級的水系薩滿。這名薩滿用法術‘凝冰術’将戰艦下方百米方圓範圍的海域凍成了一坨厚達十幾米的漂浮冰塊。面對十幾米厚的堅冰,劍魚人武士無從下嘴,隻得放棄了鑿船的企圖。
這三艘比蒙戰艦在遭遇海族士兵突然襲擊時,正以巡邏隊形行進,因此各艦相隔較遠。遇襲之後,三艘戰艦來不及收攏一處,就被海族士兵分割包圍。那位七級薩滿受法力所限,凝水成冰的範圍不能覆蓋其餘兩艘戰艦所處區域,這才導緻它們被劍魚武士鑿沉。
海族士兵們開始強攻這艘最後的比蒙戰艦。他們紛紛自海中躍上冰面,抛出帶有長繩的爪鈎,鈎住戰艦船舷,沿着船身向上爬去。
戰艦上,數十名比蒙海軍戰士聚集在船舷旁,刀砍槍刺,拼命阻止着海族士兵登船。而海族士兵們則一手握繩,一手或擎魚骨刀,或舉龜殼盾,抵擋着頭頂落下的刀槍。
向上攀爬的海族士兵雖處地利之劣,但由于他們數量遠超戰艦上的比蒙海軍戰士,因此最終還是占據上風,行将突破艦上防線,登上戰艦。
不過,這時候戰艦上的薩滿也完成了一道‘水箭術’法術。他現在身處海上,周邊水元素極其充沛,因此他這道‘水箭術’凝結出的水箭足有上百支之多。
薩滿雙手一揮,頓時嗖嗖聲不絕于耳,那上百支懸浮于戰艦上空的水箭如驟雨般射下,目标直指數十名已經一隻腳跨上船舷的海族戰士。
水箭落在這些海族戰士身上,洞穿了他們用貝殼制作的甲胄。鮮血飙濺中,海族戰士們慘叫着從船舷跌落在浮冰上。那些圍聚在浮冰周圍,不停地從海中躍上冰面,準備跟進登船的海族戰士在看見獸人薩滿一道術法就結果了幾十名袍澤的性命後,膽氣不由爲之一寒。無論是尚在海水中的海族戰士,還是已在冰面的海族戰士,動作俱都一滞。
“獸人中有薩滿,我們沒魔法師,強攻要吃大虧!我們暫時先撤!”一位海族戰士頭目大呼道。
隻聽噗通噗通的落水聲接二連三響起,那些躍上浮冰的海族戰士又全都轉身跳回大海。随即海族戰士們全體後撤千米,脫離了薩滿的施法範圍,在海水中來回遊弋着,對戰艦圍而不攻。
“菲德爾大師,這次全靠您了!若不是有您坐鎮,我們這次恐怕要全軍覆沒!”擊退海族戰士後,戰艦艦長一臉感激地對薩滿道。
立下大功的薩滿是一位比蒙水族,傑恩薩勒曼德族鲵人。比蒙獸人若要細分,其實是分爲了獸族,水族,鳥族,蟲族四大類。不過由于獸族在比蒙帝國内勢大最爲龐大,因此其他三族對外也統稱爲獸人。
此時菲德爾卓立船頭,遙望着遠方那些陰魂不散的海族士兵,似在思索什麽。
聽見身後艦長聲音後,他轉過背,苦笑道:“我們的危機還遠遠沒有解除!我看海族在等待援兵。隻要來上一名和我同級的海族魔法師将我牽制住,我們恐怕就逃不了了!”
“說得也是,那我們隻有抓緊時間逃了!菲德爾大師,您是否把‘凝冰術’的魔法效果解除?現在我們的戰艦被凍在冰面上,艦員們根本無法操縱戰艦!”艦長詢問道。
“艦長閣下,如果浮冰消失,你不怕劍魚人又蹿到船底鑿船嗎?”菲德爾反問道。
“這……,”艦長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爲了防備劍魚人,浮冰絕不能化掉!我們運氣還不錯,現在刮的是東南風,雖然速度很慢,但浮冰正載着我們往陸地飄去!我們隻能祈禱海族的支援力量不要這麽快到來!”菲德爾長歎一聲,無奈說道。
“希望如此吧!”艦長話剛落地,神情先是一呆,接着雙眼圓睜,死死盯住前方,滿臉震驚之色。
菲德爾看見艦長表情劇烈變化,心知不妙,急忙回頭望去。
一支海族大軍挾裹着翻騰的巨浪出現在了遠方海平線上,看那洶湧人潮,怕是有幾萬人之多。海族大軍一路朝南疾行,而南方正是諾森希德大陸的方向。這一支海族大軍,分明是一支征陸之師。
“怪不得海上風暴剛一停止,我們就受到了海族士兵的襲擊。平常海上隻要刮起風暴,海族都是窩在海底躲避,不會出現在海面上。隻有軍事行動時,海族才會不管天氣惡劣與否,都會提前潛出海面偵察。我們先前遭遇的海族士兵,肯定是這支海族出征軍隊的先鋒斥候部隊!”菲德爾驚叫道,一下想通了方才正在思索的問題。
不過現在就算明白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海族大軍很快就追上了緩慢前行的浮冰。滾滾鐵流碾過浮冰,将浮冰連同其上的戰艦一并摧毀。
在海族大軍逼近的那一刻,目露絕望的菲德爾曾凝聚全身魔力,試圖放出自己最強的一道魔法,以求死時盡可能多的帶走海族士兵爲自己陪葬。但是奔行在海族大軍最前方的一位虎鲨騎士卻沒能讓菲德爾如願,在菲德爾的魔法即将完成之際,那位虎鲨騎士在幾百米遠的距離上就投出了一根巨大的魚骨戰槍,精準無誤地刺穿了菲德爾的腹部,将他釘死在了甲闆上。
“沙克.奧拉爾,竟然是你……,”當那位投出魚骨戰槍的虎鲨騎士躍上戰艦甲闆,取回自己的武器之時,垂死的菲德爾終于看清了那一張曾在戰場上見過的面孔。
“菲德爾,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并擊殺你!失去了你這樣一位高階薩滿,月灣堡的防禦将下降不少吧!”虎鲨騎士拔出了魚骨戰槍,冷冷地說道。
……
在北疆草原的最北端,與北海潮汐海域比鄰之地,有一處美麗的海灣,因爲其形狀好似一彎新月,故得名‘月牙海灣’。
月牙海灣環抱碧海清波,背依青山斷崖,不僅風景秀美,而且地勢險峻。由于月牙海灣位于北疆草原最北之地,與北海相接,過去北海海族入寇大陸之時,月牙海灣幾乎肯定會被選作其中一個登陸點。因此比蒙帝國在月牙海灣沙灘後面的山崖上花大力氣修建了一座軍事城堡,以防備北海海族。這座軍堡,就是比蒙帝國北方九邊重鎮之一的‘月灣堡’。
作爲防禦海族的戰略重地,月灣堡的比蒙駐軍數量一直處于高位。在‘北疆匪亂’之前,月灣堡中就常駐有三支步兵聯隊和一支海軍大隊。‘北疆匪亂’發生後,在其他軍堡或多或少都抽調出兵力平叛時,月灣堡爲防止海族異動,非但沒有抽調任何士兵離開,還另行增編了一支步兵聯隊。原本月灣堡還打算将海軍大隊擴編成海軍聯隊,隻是由于軍費吃緊,再考慮到若真與海族發生戰鬥,海戰的勝算遠不如依托城防的陸戰勝算大,這才最終作罷。
由于月灣堡有重兵屯駐,且處在直面海族的第一線,因此草原上那些叛亂的傭兵團都沒有将目光落向此地。誰也不想在付出巨大代價攻下月灣堡後,反将自己置于了海族的威脅之下。
黃昏時分。
夕陽斜斜沉入遠方群山中時,射向月牙海灣的最後一道餘晖,落在了山崖邊高高聳立的月灣堡上,給月灣堡更添了一分蒼涼壯麗的色彩。
月灣堡中如今共有四位獸人偏将,出身彼爾族的莽古爾特就是其中之一。盡管月灣堡中有三位同侪與莽古爾特軍階相同,但他卻是月灣堡的最高指揮官。莽古爾特之所以能壓過其他三位偏将,除開他擁有大劍師的實力,是月灣堡中武力最高之人外,更因爲他直接統轄的那支步兵聯隊,全都由強壯悍勇的熊人戰士組成,乃是月灣堡中戰力最強的一支聯隊。
莽古爾特站在月灣堡的城牆上,雙手負在身後,擰着眉頭遠望大海。今天潮汐海域突然刮起風暴,而出海巡邏的海軍艦隊直到現在都還未返航,這讓莽古爾特隐隐有些擔心。雖說這場海上風暴來勢猛烈,連海邊的月灣堡都受到波及,堡中有不少門窗被大風刮壞,可出海巡邏的艦船是按照高标準抗風浪等級建造的戰艦,外加艦隊中還有一名高階水系薩滿坐鎮,無論如何,巡邏艦隊都不至于在這樣一場風暴中傾覆。
但巡邏艦隊的遲遲不歸又讓莽古爾特無法放下心來,他心中一陣煩悶焦躁。
直到月亮升起,黑暗徹底籠罩天地之時,月灣堡的最高指揮官依舊沒能等到他的艦隊回來。
莽古爾特的心沉入了谷底,他霍然轉身,準備立刻召集其他三位獸人偏将商議此事。
當他正要走下城牆時,忽然腳下一頓,擡頭望向了天上月亮。
因爲他發現似乎有什麽東西出現在了月亮中。
一根根細長的黑影飛速掠過了月亮。雖說這些黑影在月光下一閃即逝,但對于邁入大劍師境界後,視力洞若燭火的莽古爾特而言,要看清它們的面目卻輕而易舉。
那是一根根光滑的尖刺。
這種又長又細的光滑尖刺其實是一種箭矢。不同于一般箭矢由箭镞,箭杆,箭羽三部分組成,這種箭矢沒有箭簇和箭羽,就像隻是把箭杆削尖了一般。這種形狀奇特的箭矢或許很多人沒見過,但常年和海族打交道的莽古爾特卻對它熟悉無比。因爲它是海族的專用箭矢,是海族射手海膽人從身上射出的棘刺。
莽古爾特捕捉到了這些海族箭矢的飛行軌迹,它們全部落向了月灣堡城牆上那十幾座間隔而設的制高點——箭塔。莽古爾特臉色瞬間大變,他的狂吼聲驟然響起在月灣堡中:“海族來襲!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