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就是要這個時候來,你們誰都不許進去通報啊!本宮要給王上一個驚喜。”
說罷,也不等衛宦官答應,便兀自朝殿内去了。
“诶……娘娘,娘娘!”
“噓再若叫嚷,當心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轉身嗔怪着瞪其一眼後,墨小乖随後徑自朝着後殿方向去了。
剛一走到後殿房門口,便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自裏間傳來。
黛眉微蹙,某乖面上的神情微微帶着幾絲訝異,但當其目光自門縫窺看到裏面那羞人的畫面時,頓時惱羞成怒。
一雙手緊攥成拳,作勢便要推開房門,可當手伸到一半時,還是停了下來。
懷揣着滿腹的委屈,她最終還是沒能有勇氣,推開那扇房門。
含淚轉身跑出金宮大殿,墨小乖再難抑制住心中憤懑,蹲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哭聲引得周圍建築紛紛晃動,而彼時的衛宦官,早已做賊心虛的躲了起來,不知所蹤了。
彼時後殿内迷糊間被四周的建築晃動驚醒的白狄睿,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驟然施決穿戴整齊,一臉驚愕的望着床榻上的女子。
“妖姬?你怎麽會在這裏?”
“王上……”
女子聞言,面上一驚,忙一把扯過榻上棉被遮體。
一邊佯裝抽泣,一邊委屈巴巴道:
“王上醉酒後,錯把奴婢當成了王後……奴婢有心掙紮,卻是拗不過王上的。”
說罷,女子哭聲更甚了,一雙如水的眸子,不斷湧出淚花來,好不可憐。
而與此同時,墨小乖在金宮外,早已是哭聲震天。
竟是生生将金宮殿前的石柱,皆震的粉碎了。
“小乖?”
來不及管自己榻上的女子,白狄睿隻手揉了揉鬓角,便擡腿沖向了殿外。
在見到墨小乖那聳肩哭泣的背影,不禁焦急上前。
“小乖,你醒了?我……”
轉身瞥見來人,某乖心中氣憤不已。
指着其鼻子半晌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乖,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解釋?王上做事一向果決,又何須向臣妾解釋什麽?怕是臣妾昏迷的這兩百年間,王上早已變了心了吧!也罷!臣妾這便走就是了。”
語畢,墨小乖再不多做停留,施決飛身,隻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小乖!小乖!!”
有心施法追上去,奈何這個時候頭疼如裂。
驟然蹲下身子來,方才意識到,半個時辰前他喝的酒裏,被人動了手腳。
彼時的墨小乖,自妖宮飛身而出後,舉目四望,卻不知要去往何處?
這兩百年間,她的魂魄雖然受損,但好在在峥嵘皿中養的很好。
黃昏時,溫玉上仙親自帶着峥嵘皿,将她的魂魄放歸到了肉身之中,她這才得以蘇醒。
本打算要給王上一個驚喜,卻沒想到,竟撞見了他與别的女子歡愛的場景。
心碎之際,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往水仙蟬月境而去了。
聽汲仙宇的言嬰下仙說,兩百年前,子謙飛升仙君後,便去了妖界,幫忙抓住了在妖界作惡之人。
還賜了收妖法器玲珑,以此鎮壓萬年水蛇妖和那個作
惡之人。
也是從言嬰的嘴裏,她方才得知,原來打散自己魂魄的,竟然是悠蟬。
飛身至水仙蟬月境時,已經入夜了。
天邊點點星辰,交相輝映,像極了王上的眼睛。
此處的毒草,皆已開了花。她知那花有毒,因此一路閉氣入到了水仙蟬月境之中。
捏指算出,那萬年水蛇妖之所以能夠掙脫封印,竟是因爲悠蟬的助力時,她不僅愧疚不已。
原本那棵梧桐樹的位置,如今早已生了新的樹幹。
經過了兩百年的風吹雨打,竟是完全掩蓋了其本來的樣子。
她擡手伏在那一棵樹的樹幹上,暗暗垂淚。
“對不起,青梧大佬,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淚水打濕葉片,落入草叢之中。
寒夜的風,驟然吹起,如同刀子割在臉上一般的疼。
“丫頭!莫要悲傷……”
倏然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吓得墨小乖頓時止住了哭聲,四下張望了起來。
最終還是在那素梨樹前,發現了那一縷透明的身影。
“青梧大佬,是您嗎?”
吸了吸鼻水,某乖忙上前兩步,語帶疑惑問道。
“丫頭,老朽已經在此等候許久了……”
青梧此刻依舊是梧桐樹的模樣,同初次見時很是相像。
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刻的青梧,已然隻剩下這一縷魂魄了。
“大佬在此等候小乖,不知可還是有何未了的心願?”
邁步走上前去,墨小乖敬重垂問道。
“是了……老朽,之所以撐着這一縷魂魄,不肯散去,就是……有話要對王後娘娘講啊!”
“有何心願,大佬盡管言說,小乖定會竭盡所能,幫助大佬完成心願!”
她自知虧欠青梧大佬的,因此這一次,無論青梧大佬有何心願,她都會盡力幫其完成。
聞言,青梧沉吟了片刻,随即長歎口氣道:
“老朽此生,算是沒什麽遺憾了。唯一放不下的,還是我妖界的……萬千子民,和妖王啊……”
其實算起來,青梧算是四朝元老了。
早在白狄荪在位之時,他便已經是青梧妖官了。
後來,白狄荪生了怪病,漸漸萎靡,身歸混沌。
待白狄峽繼位成爲妖帝之後,他便是朝中的第一任大佬了。
說起來,他還是看着子息、子謙和子榮三兄弟,一同出生長大的呢!
然三位殿下之中,論學識才幹,他最爲看重大殿下。
但因西宮娘娘玉麒麟早逝的緣故,他又格外心疼子謙和子榮二位兄弟。
若說起來,如今他最放心不下的,便也唯有成爲了妖王的子息了。
“丫頭啊!其實,早在兩千多年前,妖王初次帶你前來這水仙蟬月境時,老朽便看出了,你這丫頭非同小可!”
“勞煩大佬還記得小乖,真乃小乖之幸。”
聞言,青梧卻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不過,你的命格,乃白虎金命,同妖王的金龍水命相生相克!金生水,水卻難容金,丫頭啊!老朽勸你一句,你還是早些離開妖宮,于你更加有利些啊!”
離開妖宮嗎?
呵呵!她現在不就已經離開了嗎?
如今的妖王,早已不是從前那個眼裏心裏隻有她的男人了。
一見小乖自一
旁愣神,青梧遂繼續道:
“丫頭,記住老朽所言,無論妖王是否真心待你,你還是早些離開爲妙!不然,不光是你和妖王,整個妖界,都将永無太平!”
“此話怎講?”
待墨小乖回過神想要問詢時,青梧的魂魄卻早已愈發透明了起來。
“老朽言盡于此,萬望兀自珍重!”
說完,其面前的青魄驟然噬滅成星輝斑點,消失不見了。
月色下,墨小乖似乎更加迷茫了。
她邁步徐徐行至潭邊。
此處溫泉,還同昔日一般溫熱,那撲面而來的暖意,令她漸漸沉淪。
擡手施法開了仙緣回眼,方見潭底那不斷閃動着金光的玲珑,安靜的躺在溫泉潭水的最深處。
眨巴着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她就那樣安靜的望着玲珑之中,被束縛的那抹熟悉身影。
或許唯有這一刻,她才可以安安靜靜的,好好看看悠蟬吧!
那個從前,喜歡戲耍她的壞家夥,卻也是在危急關頭,拼死保護她的家夥。
原本以爲,她将他設法救活,她欠他的,便都可還清了。
卻沒想到,隻因她的一時天真,竟造成了妖界前所未有的浩劫。
數萬生靈,因着悠蟬的複生,而噬滅。
她是整個妖界的罪人,卻還妄想着那個坐在妖王寶座上的男人,深愛自己?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悠蟬!難道你真的忘了我了嗎?我是小乖啊!是那個你拼了性命也要保護的小乖啊!”
眼底溫熱的液體再次翻湧,她不知道困在玲珑之中的悠蟬聽不聽得見,可她就是想要說給他聽。
淚珠洋灑落下,她卻将一雙清眸睜的格外大了幾分,擡手自空中幻化出一團金色雲朵。
很快,那雲層漸漸便衍生出了她與悠蟬的過往。
那些記憶,曾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成爲她難以去除的業障。
原本在仙界飛升之時,她便已經将悠蟬放下了。
但不知爲何,自她離開仙界之後,每當午夜夢回之時,她總能夢見悠蟬最後一縷青魄噬滅的那個畫面。
加之宴席之上的那一碗蟾蜍湯,便成了她放他出來的最後一絲動力。
可她真的沒有想到,她的一念之差,竟然害得妖界的萬千生靈死傷慘重,也令青梧大佬的元神,同封印着水蛇妖的封印一起,噬滅了。
“悠蟬!你可還記得我們的曾經嗎?悠蟬,你爲何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她孤身站在溫泉岸上,看着他們的回憶落淚,随即沖着玲珑中的那抹黑色身影不斷呼喊着。
似是在宣洩着心中的情緒,但更多的,卻是絕望……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她爲了白狄睿,放棄了修仙。
如今,王上早已有新歡在懷,不過短短兩百年,他竟就背叛了他們的誓言!
如此冰冷的夜晚,竟是連水仙蟬月境中的溫泉水,也無法再将她冰冷的心溫暖了。
那一刻,她跳入溫泉潭水之中,任憑那溫熱的氣息将她整個身子包裹住。
眼淚早已縱橫了滿臉,頭頂的金雲也漸漸消散不見了。
“小乖”
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如夢似幻的呼喊,令她瞬間停止住了腳步。
“悠蟬,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