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剛一出殿門口,迎面便見白狄丘捏指蹙眉迎了過來。
“仙君,這是要去往何處?”
目光在瞥到常修手中玉脂瓶時,眉頭蹙起處便更深了幾分。
“子謙。”
一見到白狄丘那嚴肅的目光,常修便知這小子定是算出了什麽來,索性倒也便不隐瞞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便就由你将小乖仙子的魂魄,送去汲仙宇吧!”
語畢,常修于是将手中玉脂長瓶遞了過去。
将瓶身接過手心後,白狄丘忍不住長歎口氣。
“小乖她……怎麽會無緣無故散了魂魄呢?”
“哎!此乃她一劫難啊!畢竟在仙界,她已修行了兩千載,如今驟然回歸妖界,不再修仙,許是觸怒了上蒼,降罪于其……天意,天意呀!”
聞言白狄丘不禁心中冷哼。
什麽天意,所謂的天意,大都是人意罷了。
若非是常修欺騙小乖去到下界,她又豈會遭此劫難。
不過,不管怎麽說,常修之所以這樣做,多半還是爲着他考慮。
如今,他雖然依舊爲小乖出事而擔憂,但卻是自心底裏,将對她的執念放下了。
将裝有小乖魂魄的玉脂瓶送至溫玉上仙處後,白狄丘也很快迎來了自己的飛升曆劫。
一回到仙玉閣正殿門口,便不禁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隻看到眼前重重的迷霧。
尚未來得及反應,整個身子便直接朝後仰了下去。
“子謙下仙!”
耳畔傳來靳沅熟悉的聲音,但眼前卻是被迷霧所擋,灰蒙蒙的一片,竟是什麽東都看不到了。
自業障中被困了足足兩個時辰,終于,那業障還是不攻自破了。
“子謙,你可有礙?”
元神歸位,彼時天邊早已泛起了一片紅霞,映紅了其身前常修仙君的臉。
“常修仙君,子謙無礙。”自地上起身後,白狄丘忙伸手拂去了衣衫上的塵埃。
掃了一眼其額間漸漸生出的一抹朱砂紅,常修輕輕抖了抖手中拂塵,淡笑道:
“恭喜子謙,榮升仙君了。如今,你我便是相同的仙級了。”
“恭喜子謙仙君!”
一直躬身站在常修身邊的靳沅,聞言也不禁喜笑顔開着上前。說罷,便雙手疊放,沖白狄丘深施一禮。
“同喜同賀。”
他這才意識到,方才他竟是在渡劫。
“此次你飛升曆劫,怎麽用了如此長的時間?本君同靳沅站在一旁,等的腿都快斷了。”
難得常修做出如此嗔怪的表情來,白狄丘忍不住覺着一陣好笑。
“哈哈!其實,我也不知爲何,就是被困在一個滿是迷霧的空間之中。裏面什麽都沒有,就隻是黑洞洞的一片。”
“哦?”
聞言,常修面上表情不禁亮了亮。
要知道,凡修仙者,想要做到完完全全的心無雜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萬沒想到,在将小乖這個執念放下之後,白狄丘竟然心中再無其他牽挂了。
看來,他選擇助他修仙,果真不錯。
“子謙,你可知放眼整個仙界,能做到如你這般心思幹淨的,掰着指頭也數不出來幾個了!哎呀呀呀~看來,你離修成正果,又進了一步了!哈哈哈!”
這兩千多年,陪同小乖在仙玉閣修行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常修仙君如此高興的模樣呢!
“隻是,如今我也才與仙君同級罷了!若想修成正果,往後的路,怕是還長……”
“不必擔心,若子謙你覺得在本君這仙玉閣委屈了,你大可去汲仙宇向溫玉上仙讨教,如何更進一步修行大道,本君絕不阻攔!”
左右子謙也是他帶回仙界的,早在他将他帶回時,便早早在那過往簿上寫的清楚明白了。
即便子謙此後去了溫玉上仙那裏,那麽之後他若是能夠修成正果,飛升九耀,福報還是自己的。
“我如今倒是不擔心修道之事。”
“嗯?那你擔心什麽?”
看出了白狄丘似有心事的樣子,面上表情十分凝重,常修不禁再次抖着手上的拂塵,上前詢問。
“我擔心,妖界将有大事發生。”
其實他将小乖送到汲仙宇後,回來的這一路上,便不斷推算着下界的情形。
得知水仙蟬月境内的萬年水蛇妖沖破封印後,白狄丘隻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雖然說,小乖已經同其餘三位大佬,合力重新将那畜生封印山中了,但難保它何時再沖出來作惡。
而且,他隐約感應到了,似乎還有另一怪物在妖界作惡。
原本他想再好好推算一下的,卻沒想到忽然之間便被那飛升的業障所阻,被迫中斷了。
“妖界,太平了太多年了。若是你心有牽挂,不放心,大可下界前去相助!本君不會阻攔。”
“多謝仙君體恤。”
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自妖界出生長大的。
盡管他現如今已經是仙界的人了,但在他的心中,卻仍是免對那些妖界的百姓們的牽挂。
因爲,他也曾是他們的妖帝陛下。
打定主意後,白狄丘便打算先調息一夜。等到明日天亮,再去妖界幫忙了。
經過了飛升仙君後,白狄丘似乎更加容易凝神入定了。
且入定的時長,也由從前的一兩個時辰,延長到了四個時辰之久。
再睜眼時,已然是次日清晨了。
“靳沅!什麽時辰了?”
“回子謙仙君,剛剛辰時。”
自小乖離開仙界後,他每日卯時末都會醒來苦修。
今日竟然遲了一刻鍾。
掐指算出妖界有難,白狄丘再不敢多耽擱一刻,幻化身形,便打算朝下界去了。
“仙君這是要去哪兒?”
“妖界!”
尚不等靳沅再開口問什麽,白狄丘便早已消失無影了。
……
彼時妖界内,正面臨着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整個妖宮上空,皆彌漫着濃重的黑氣。
而此刻金宮大殿内,白狄睿正同突襲而來的悠蟬,奮力搏鬥着。
“寡人一早便該猜到是你!”
“哦?那你還真是聰明的很啊!”
二人飛身自空中盤旋拼鬥,手中武器不斷磕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哼!兩千年前,就因你那一縷癡情的青魄,使得小乖對你始終心懷愧疚。若非如此,你怕是今日連站到寡人面前的資格,都還沒有吧!”
一擊落空後,白狄睿心下不禁一驚,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俯身險險躲過了身
後的一擊。
“反應挺快啊!”悠蟬邪魅一笑,眼中滿是戲谑,手中敕靥棒被玩轉的很是靈活。
“你還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可惜了,千年前本王子若是有現如今一半的法力,你怕是根本活不到今日!”
面上玩虐的表情驟然收起,悠蟬猛然蓄力,一擊迅猛的便朝着白狄睿的頭頂直接拍了下去。
被對方側身躲過後,悠蟬不禁輕勾唇角,腳上狠狠用力,一腳飛踹,直接将白狄睿踢翻在地了老遠。
而彼時殿外同樣滿身傷痕的諸位大佬們,雖有心入殿幫忙,可一個個的卻也都艱難的自地上爬起,咳了兩口血,便就又重新摔倒在了地上。
伏在地上猛烈的咳嗽了兩聲後,白狄睿眼底充滿着不甘的怒火。
“若知有今日,寡人當初……咳咳咳!便該火燒烏龍窟,将你這禍害徹底鏟除……”
“可惜啊!你已經沒機會再說這些了。哈哈哈哈哈!父王,母後,王姐,以及列位無辜慘死的異獸族子民們!今日我悠蟬,就要爲你們……複仇了!!”
隻待其語畢,方自漆黑如墨的掌心之中,猛然蓄力出一團黑氣,不斷攢動于兩掌之間。
再對上白狄睿的墨色瞳孔時,眼底肅殺之意盡顯。
眼看着這一擊便要狠狠砸向白狄睿面門時,卻被不知自何方飄來的一縷清風吹散了其手中黑氣。
感受到有什麽不對後,悠蟬忙穩住身形,四下查看了下。
“誰?何人敢來壞本王子的事?”
未曾尋到來人,悠蟬黑着一張臉再次自手心聚集了一團黑氣。
作勢便要再次朝白狄睿的面門砸去。
這一次,黑氣消散之後,悠蟬着實看清了來人。
隻是當他看清楚對方長相的同時,他的雙手也緊跟着被一道金光束縛住了。
奮力掙紮了片刻,竟發現越是掙紮,那金光越發箍的緊了幾分,令他不得不惱怒着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到底是誰?”
“悠蟬?”
白狄丘也着實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萬沒想到,今日能夠威脅到妖界安危之人,竟然會是悠蟬。
“你認得本王子?那還不趕快給我解開!是不想活了嗎?”
“如此暴躁,還是讓本君幫你好好醒醒神吧!”
擡手輕一施法,便自掌心變換出一剔透的玲珑來。
自眉心朱砂痣上閃過一道金光後,悠蟬整個身子便都不由自主的被其手中玲珑收入其中了。
轉身在對上伏在地上的某睿時,白狄丘不禁輕笑着蹲在其身前。
“一别兩千載,兄長别來無恙啊!”
從前的恩恩怨怨,他早已割斷放下了。
如今再見到白狄睿,他的眼中,早已沒了他日的暴戾和仇恨。
同對方那詫異的眼神對視了片刻,方自袖口中伸出手來,示意打算攙扶對方起身。
“白狄丘?不,你不是他……”
他同他對視間,眼神不經意瞥到了他眉心的那一抹朱砂紅上。
“你說的對,從前的白狄丘已經死了,死在同你的仇恨紛争裏。而如今的本君,早已同你再無半分瓜葛。但念着昔日自妖界一同長大的情分,今日本君還是來了。不過我今日前來,不是爲了你白狄睿,而是,爲了妖界萬千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