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狄丘果然命人将碧蓮盤擡到了金翎殿内。
彼時墨小乖正側卧榻上半眯着眼睛,一副剛剛蘇醒的模樣。
聽到下站婢女的禀奏,方慵懶自榻上緩緩起身。
“娘娘,這碧蓮盤已經送過來了,您看放在哪裏合适呢?”
“命人擡去偏殿吧!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看管,萬不可出現任何的纰漏!”
擡手吩咐完後,某乖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打了個哈欠。
“喏,娘娘!”
很快,在婢女的服侍之下,墨小乖梳洗打扮過後,便打算出去走走了。
“今日天氣不錯,這秋海棠開的真是好看。”
随手折下了一朵海棠花,墨小乖不禁贊歎道。
“娘娘若是喜歡,奴婢們可以摘了給娘娘烹茶用。”
婢女小春見自家娘娘盯着手中的那朵海棠出神,于是作揖上前,提議道。
“不必了。”
她不大喜歡飲茶,從前在白宸宮時,也是因爲每次吃點心的時候,噎着了才會喝些順順。
如今瞧着這滿樹的海棠花,她的心思,卻是在另一件事上。
“吩咐下去,晌午過後,不準任何人靠近金宮。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本宮要同陛下……靈修。”
“喏!”
隻待婢女含羞退下後,墨小乖方低聲歎了口氣。
也不知她這樣做,到底對是不對?
原本在得知殿下自深淵地獄出去後,日日萎靡不振,頹廢穢亂之後,她便因此飽受愧疚之苦。
直到那一晚,她接到殿下的傳音,方才知曉,這一切,不過是殿下爲了重新奪回帝位的障眼法而已。
次日一早,她便自請想要去水仙蟬月境走走。
實則卻是在前一晚,便同殿下說好了的。
因爲知曉白狄丘身邊有阿雞這個異獸的存在,他們隻能在水仙蟬月境那個迷宮幻境之中相聚,這樣才不會被阿雞監視到。
也是在溫泉之中,她和他再次相聚。
在那裏,殿下對她說,他并非如外界傳聞那般穢亂頹廢,而是同白宸宮的婢女們做的戲罷了。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爲了讓白狄丘相信,他是真的無心再去同他争奪什麽了。
而當初在深淵地獄時,他一早看出了,她所說的那些冷漠無情之言,都是爲了救他被逼無奈而說的。
二人于是商量決定,設法從白狄丘那裏,奪回權柄。
正因如此,自水仙蟬月境歸來之後,她才驟然心情舒暢了不少,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沉悶了。
在白狄睿的指引下,她于是利用白狄丘對自己的寵愛,鏟除了不少妖界的敗類,以及對白狄丘死忠的人。
當然,爲了殿下能夠得到狐族的支持,她于是策劃了軒轅安假意輕薄自己,再被白狄丘懲罰。
然後再引來狐族人前來诘問。
她倒是沒有想到,來妖宮讨說法的竟然會是軒轅荔。
對她來說,這也算得上是一大驚喜了。
她知道,軒轅荔一早便已将自己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果然三言兩語,她便成功激怒了軒轅荔,最終使得白狄丘直接下令法滅了軒轅荔。
也正因如此,才使得狐族真真正正的答應了同白狄睿聯手的請求。
如今萬事俱備,隻
欠東風。
她卻忽然間覺得,自己這樣做,好對不起一直寵愛着自己的白狄丘。
“娘娘,陛下正四處尋您呢!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
“哦,去告訴陛下,本宮這就來,讓陛下在金宮等我吧!”
回過神後,某乖忙将手中的海棠扔進了花叢裏,抿唇沖着前來尋自己的婢女道。
“喏,那奴婢就先去傳話了。”
點了點頭,墨小乖随即沖不遠處一妖從擺了擺手。
“娘娘有何吩咐?”
“傳本宮懿旨,今日四門皆不必把手,叫他們都回去歇息吧!”
待某乖語畢後,那妖從頓時愣了愣。
“娘娘,這……”
“怎麽?本宮的話,你們膽敢不聽?”
“不敢。屬下這便去傳旨。”
一直到目送那妖從遠去,墨小乖方整理了下心情,飛身朝金宮方向去了。
内殿之中,白狄丘此刻正斜倚案前,認真的批閱着呈上來的奏章。
聽到下面人通傳稱娘娘來了,忙将手中書折擱置一旁,起身朝外迎了出去。
“臣妾給陛下請安,勞陛下久等了。”
淺淺講完一句話,墨小乖起身将手自然的搭在了白狄丘伸過來的袖子上。
“等再久,寡人都是心甘情願的。隻是,聽下面人說,今日,王後要與寡人……靈修?”
說到最後,白狄丘不禁挑眉寵溺一笑,倒是令某乖不禁面上一熱了。
“陛下~~臣妾不是答應過陛下嗎?不過……還請陛下先等等,待臣妾先行沐浴之後,再……服侍陛下……”
将臉緊貼在白狄丘厚實的胸膛上,感受其有力的心跳聲,墨小乖竟一時止不住的心軟了起來。
不過再想到殿下時,她也不得不輕輕推開面前這個溫柔擁着自己的男人了。
“小乖,快去吧!寡人在寝殿等你。”
自嘴角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來,白狄丘眼底盡是寵愛之色。
“好。”
隻待墨小乖走後,白狄丘方自原地不斷踱步了起來,一雙手也不知往哪裏放爲好。
終是雙手交握,緊張的搓了搓。
想他活了三千多年,靈修一事,生平還是頭一遭,倒是同他那殺伐果決的性子,不大相襯呢!
等了半晌不見墨小乖回轉,白狄丘不禁有些心急。
原想着招呼宦官去問問看怎麽樣了,可吆喝了良久,卻都不見有人回應。
直到其自内殿走出殿門時,方才發現,整個金宮内竟然空無一人。
“人呢?人都哪兒去了?來人啊!”
任憑其扯着嗓子呼喊着,亦不見有人回應,白狄丘不禁暗道一聲“不妙”。
隻可惜,當他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片刻鍾後,隔着門闆隻聽得門外白狄睿大吼一聲“把整個宮殿都圍起來!”
而後便有由遠及近的跫聲響起,朝着四面八方而來。
聞聲,白狄丘正準備開門出去一探究竟,房門卻忽然之間被人自外面“哐啷”一聲踹開了。
隻見爲首的白狄睿,此刻正一身金裝铠甲,手持弑神劍,表情極爲嚣張的自殿門外邁步而入。
“白狄睿?你……你……”
“哼!白狄丘,你是乖乖束手就擒呢?還是要本宮親自動手啊?”
“來人!來人!!”
沖着空蕩蕩的大殿試圖呼喚了兩聲,但當其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一雙墨綠色眼瞳忽然犀利了幾分。
“哈哈哈哈寡人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到這一步!好你個白狄睿,真是好本事啊!小乖,小乖快把寡人的碧蓮盤拿過來,快呀!”
待其話音剛落,墨小乖便已換了一身衣裳,碎步走到殿前了。
“陛下……請恕臣妾,不能從命。”
“你……”對上某乖那不卑不亢的眼神之後,白狄丘猛地心下一涼。“你們……呵呵呵很好!很好”
朝後踉跄了幾步,白狄丘若困獸猶鬥,擡手變幻出一把寶劍,表情兇狠的大吼一聲。
“呀寡人跟你們拼了!!!”
怒吼一聲,白狄丘猛然朝白狄睿所在方向沖了過去。
其身後的妖兵們剛準備上前,卻被白狄睿擡手制止了。
“你們都退後,讓本宮親自同他決鬥一場。”
從小到大,他什麽都讓着白狄丘,可他這一次,真的不想再讓了。
掃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某乖,白狄睿頓時底氣十足,擡眼揮劍,同白狄丘糾纏一處。
二人的劍氣相撞間,整個大殿都跟着不斷顫抖着。
“呀!!!”
“白狄丘,受死吧!”
“今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待二人放過狠話過後,便同時收斂劍芒,再次催動身形,劍鋒相撞了起來。
很顯然,白狄睿是略略占了上風的。
可白狄丘卻并不甘示弱,盡管自知不敵,也還是拼死施法,同白狄睿打成了平手。
兄弟倆同時發功過後,二人雙雙被各自的劍氣所傷,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而白狄丘,則是當場便噴出了一口血來,一面的臉頰,更是被白狄睿的劍氣割傷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淬了一口鮮血,白狄丘不修邊幅的伸出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表情不屑道:
“弑神劍,也不過如此嘛!哈哈哈~”
“還不乖乖認輸?”
緩緩自地上爬起,白狄睿緊鎖眉心,緊了緊手中的劍柄,提氣便再度沖了上來。
閃身躲過某睿緻命一擊後,白狄丘冷笑出聲,左手凝聚成氣,眼神泛着幽綠色的光芒,直導白狄睿命門而去。
門口妖兵們皆倒吸一口涼氣,大呼“殿下小心!”
很顯然,白狄睿已經來不及躲避這一擊了,一旦白狄丘這一掌拍下來,白狄睿的元神必将要被打散。
彼時一直躲在一旁的墨小乖,猛地飛身上前,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森寒的寶劍,這一劍狠狠地刺入了白狄丘左邊肩胛骨上。
刹那間,白狄丘隻覺得脊背一涼,手上凝聚的戾氣也皆跟着四散而去。
很快,墨小乖再次手上施力,用力狠狠地将劍身自其體内抽出。
“呃”
隻聽得白狄丘一聲悶哼過後,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原本滿含殺氣的眼底,此刻早已盛滿了淚,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手持着滴血的寶劍的人兒。
自胸口處傳來森森寒涼之意,那本該懷着滿腔的愛的一顆心,也跟着那冰心玉一起,七零八落了。
那一刻,他模糊着雙眼,痛苦着表情望着她,嘴角挂着苦澀的笑,隻輕輕呢喃着“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