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妖冶台被釋放之後,墨小乖便被妖從們臨時帶到了妖界堆放雜物的沉香閣。
其中一小小的偏殿内,擱置着一張小床,還有一些零碎的物件。
待将墨小乖安置好後,妖從們便關門離開了。
慢慢調息了下身子,某乖隻覺脊背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回憶剛剛在妖冶台,她那般無助的趴在台上,心中竟還想着殿下的安危。
她受再多的苦,都無所謂,隻是希望殿下得以平安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沉香閣外似有人聲傳來。
“把門打開!”
“喏。”
聞聲,某乖下意識就想要閃躲到角落,可奈何背部的傷痕過于嚴重,她隻艱難的自地上輕輕擡起身子,尚未來得及移動,殿門便已經敞開了。
擡首望去,來者一臉嚴肅,眼底沒有一思波瀾,那雙墨綠色的眼眸上下在其身上打量了一周,而後便揮手示意跟着的人都退出了殿外,并掩上了殿門。
沉默了片刻,白狄丘才終于上前兩步,走到其身前,俯身蹲下了。
“你這背上的傷,是如何受的?”
不等某乖答話,白狄丘于是伸出大手,将自身法術覆蓋在到其傷口上沒多久,墨小乖原本結痂的地方,便都恢複如初了。
“多謝二殿下。”
“呵……”
他也不知是怎麽了,一貫冷血的他,今日竟然會鬼使神差的跑來這沉香閣來看她。
或許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是欠她的吧!
若非自己的利用,她本可以不必受如此多的痛苦,如今她傷痕累累,他亦是有所責任的。
“你這傷,都是爲了白狄睿吧?”
張了張口,墨小乖剛欲反駁,白狄丘便搶先再次開口了。
“本宮都猜到了。隻是,或許你不知道的是,有一個傻子,他比白狄睿更加愛你,更加在意你,更加不舍你受傷,可卻不得不爲了活下去,一次次的傷害你,最終連命都丢掉了……”
“二殿下……說的是悠蟬吧!”
吸了吸鼻子,某乖說着,便将那顆碩大的虎頭,壓在了兩隻前爪之上。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裏,竟一瞬間盛滿了淚水。
“你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他是爲了保護我,才被……青澤大佬所殺的……”
說到最後,墨小乖不禁哽咽了下。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悠蟬……是你的人了。”
“是他告訴你的?”
白狄丘聞言,眼神猛地犀利了幾分。
某乖卻隻是輕輕搖晃了下虎頭,歎氣道:
“不,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自己猜到的。那日,是太子殿下和軒轅荔第一次大婚的前一晚,正當我獨自躲在房間傷心難過時,他便渾身酒氣跑來找到了我。我聞出了他身上的酒味,和他身上沾染的,你的氣息……但他死不承認,隻說是去你宮裏偷酒喝了。”
“所以你便斷定,他是本宮的人?”
沒想到這小白虎平日裏看着蠢蠢笨笨的,關鍵時刻還挺聰明的。
“我當時……也不過是猜測罷了。但直到我在凡界,親眼見到他抽出那把斬魔劍時,方才确定了心中猜想。
那把劍……我在白夜宮的绮蘭殿内,見到過……”
“這個蠢貨!他明明有斬魔劍在手,爲何不用劍直接殺了青澤呢?竟然還能……”
一見白狄丘那副氣憤的模樣,某乖不禁更加内疚自責了。
“他是爲了……幫我救殿下,才……損了修爲,無力……再催動斬魔劍的。”
“什麽?這個悠蟬,他竟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袖子裏的雙拳緊握,白狄丘狠狠地走到一旁的柱子邊上,一拳便掄了下去。
隻一瞬,那可憐的柱子便直接被砸的變了形。
“命令?二殿下難道是命他,去刺殺太子殿下的?”
“沒錯!本來白狄睿這一次,法術記憶全部被封,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本宮原是打算讓悠蟬帶着斬魔劍,前去凡界除了他。
到那時,便再無人同本宮争奪妖帝的寶座了!
可本宮……終歸還是失算了!沒想到,這個悠蟬,竟然對你用情如此至深……”
思忖了片刻,墨小乖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一般,驟然擡起頭來問道:
“悠蟬他雖然是異獸,可他憑什麽聽命于你?我總覺得……他哪裏有不對的地方。”
原以爲墨小乖還如從前般蠢笨,沒想到這幾百年來,經曆了不少事的小家夥,竟然變得聰明了不少。
“的确,他的确是有求于本宮的。你見到的悠蟬,其實确切些來說,不過是他的一絲青魄罷了!他的真身,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便被白狄睿封印在烏龍窟之中了。”
“從前悠蟬曾同我講過,說那時他躲在烏龍窟裏修煉渡劫,結果殿下卻帶人去南平,蕩平了整個異獸族,将他的族人全部殺死了。”
回憶起當初悠蟬的話,墨小乖頓時思路清晰了幾分。
“沒錯。烏龍窟,乃是異獸族王室所居之地。悠蟬他乃異獸族蟾蜍王子,那次之後,他的真身,便被封印在了裏面,唯有遊魄可自由出入那山洞,不受封印所阻。”
“那他……”
看出了小乖的疑惑,白狄丘遂沉聲繼續道:
“他是爲了讓本宮使用碧蓮盤,幫其解除真身封印,才答應替本宮做事的。不過,即便不是爲了救你和白狄睿,他的這最後一魄,最多也撐不過兩百年,就要被迫消散了。隻不過現在,提前了而已。”
“最後一魄?那他的真身,是否将永遠無法解除封印了?”
早知如此,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求他幫助自己救殿下的。
哪怕耗盡自己最後一絲修爲,她也會自己想法子,不讓悠蟬爲了自己而犧牲。
“他現在三魂七魄盡散,真身如今也不過隻是個沒用的軀殼罷了。即便本宮使用碧蓮盤幫其自烏龍窟解封出來,也是一具沒用的屍體。”
“怎麽會這樣呢?”
難道這世間,當真就沒有别的法子了嗎?
“呵!或許這就是命數吧!他命該如此,本宮也隻能替他惋惜了。罷了!你且在此,好好養傷吧!看在你曾與本宮共謀的份上,本宮會去父帝面前,幫你求求情,待你恢複些法力之後,再去做他的坐騎。”
言畢,白狄丘一刻都未再多久,轉瞬便消失在了其眼前。
在沉香閣内養了兩三個月左右,某乖終于恢複了些法力。
白狄
丘沒有騙她,果真在他的求情之下,妖帝答應讓她遲些再去金宮。
隻是,這日聽送飯的婢女說,太子殿下被召回了,墨小乖心中忍不住便是一喜。
彼時金宮正殿内,恢複了法術和記憶的白狄睿表情愠怒的跪在妖帝面前。
“子息,這些日子以來,你在凡界曆練,可想明白了寡人的一番苦心?”
面對妖帝的問詢,白狄睿并未回應,而是一顆心始終惦記着小乖。
“父帝,兒臣隻想知道,小乖現在如何了?之前兒臣在凡界的時候,她爲了救我,不惜損耗修爲,難以維持人身……”
“夠了!!都到了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想着那小畜生?!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妖帝重重的咳嗽聲,一旁的徐宦官趕忙上前,用帕子幫助妖帝擦了擦唇角。
“看來……父帝還是知道了。”
終究是他沒用,沒能将小乖的身份,隐瞞下來。
“哼!若非……太子妃告知……寡人怕是現在,都還被你這逆子……蒙在鼓裏呢!!咳咳咳寡人現在……命令你,親自去狐族迎回太子妃,寡人尚且,可以不予計較……否則,你便休要再做這個太子儲君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妖帝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這兩日的咳嗽也是愈發嚴重了。
可現在的白狄睿,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得知是軒轅荔将小乖的身份洩露給父帝的,他恨不能提劍殺了她。
父帝居然還要他親自去狐族将她迎回?
根本不可能!!!
“父帝……兒臣不會去的,即使是去軒轅山,兒臣也是要去同她和離的!”
“你……逆子!逆子!!!咳咳”
伴随着妖帝最後一聲重重的咳嗽,整個人便直接自寶座上摔了下來。
徐宦官見狀趕忙上前攙扶,發現妖帝已經被氣得暈了過去。
“來人啊!快去請妖醫,快宣妖醫上殿!!”
“父帝!!父帝?!”
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白狄睿趕忙自地上站起,沖到了白狄峽身邊。
“哎呦,太子殿下啊!陛下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虛弱,您就……别再氣他咯!”
“怎麽會這樣?父帝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緊皺眉頭,白狄睿忙上前同徐宦官一起,将妖帝扶到了後殿的榻上歇息。
“哎!自打上次,陛下判處了殿下您去凡界,陛下的病情就加重了許多。整日咳嗽不見好轉,就連妖醫,也是束手無策,如今隻能靠仙藥吊着。”
“難道父帝是要……”
後面的話,白狄睿竟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同徐宦官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下眼神,對方也隻得不住歎氣。
“殿下,還請殿下三思啊!恕老奴多句嘴,這軒轅家,咱們可是吃罪不起啊!殿下一旦同太子妃和離,若因此事惹惱了狐族那邊兒,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徐宦官日日跟随妖帝身邊,怎會不知妖帝心中所想所憂?
“徐卿,您是看着本宮長大的,自然曉得本宮的脾氣。不過,既然父帝如今都這副樣子了,就算爲了父帝,本宮回去之後,也會好好考慮徐卿的話的。”